矿工的机体被撕咬嚼碎,矿工的能量被吸食殆尽,矿工机体的每一丝价值都被榨干,高层机一改食用时狰狞的姿态优雅地擦擦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自己享用后剩下的残骸,露出厌恶的表情,他们指着矿工残破的机体讥笑着说:
看啊,他多么肮脏。
——
矿场中弥漫着悲伤与绝望,矿工们分散在矿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哭泣声与叹息声萦绕在G-24的音频接收器。
“我不想死……”一个矿工坐在地上埋头痛哭着,清洗液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为什么偏偏是我们,我还没有看过矿洞外的世界,我真的不想死……”
“今天早上我就应该出矿场,然后再也不回来!”一个矿工悔恨的声音伴随着愤怒的捶地声。
“如果我不是矿工就好了……哪怕是底层机,只要不是矿工就好……”悲哀的叹息声与哽咽声从角落缩成一团的矿工的发声器中泄出,又慢慢地散在空中。
“C-47,再帮我抛一次光吧。”M-39强扯出微笑,将手中的抛光器递给沉默的C-47。
C-47的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可他为M-39抛光的动作却稳定而细致,一道道划痕被抛光器去除,红色的鲜亮的涂装映在他的光学镜中。
“C-47,如果普神真的存在……”M-39的声音顿了一下,压抑住发声器即将溢出的哽咽声,他尽可能地想让语气带着笑意,却因为无法平静的芯情而导致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如果普神真的存在,如果赛博坦人真的会有转世……”
“我向普神祈祷,求普神保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能遇见……”
“求我们下辈子还是最好的朋友。”
“毕竟你的抛光技术很好!”M-39的嗓音一改之前低落,声音扬起却带着沙哑,他抬起头看着为他抛光臂甲沉默不语的C-47,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光学镜中溢出的清洗液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面甲流下,“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C-47。”
“我也是。”C-47颤抖的声音响起,他再也控制不住机体和双手的颤动,丢下抛光器抱住了眼前的机,抱住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朋友。
红色的机回抱住深蓝色的机,至少他们将一起走向结局,火种将一起奔赴火种源。
“下辈子你的抛光技术可不能退步。”
“不会的。”
矿场片刻的寂静后,一个矿工突然站了起来。
“我说,是你们干的吧!”愤怒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矿场,炸响在场每个矿工的音频接收器中,大家都下意识地看向发出声的矿工,他正瞪大光学镜手指指着刚刚进来矿场的D-16和G-24,“矿工总监和你们说了几句话,他就突然要把所有矿工送进废品站!”
“你们早上出矿洞没多久,矿工总监就回来了,你们回来一找螺母说话,矿工总监就把矿洞围住了!”
“是你们惹怒了矿工总监!”
G-24没想到矛盾会被转在自己和D-16身上,感受着在场所有矿工都都下意识看过来的视线,他有些无措地看着那个愤怒的矿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等等,冷静一点……”
“都是你们的错!”愤怒的矿工向他们冲上来,“只要把你们交出去……只要把你们交出去,只要平息了矿工总监的怒火,大家就都会活下去的!”
他的话没有逻辑可言,很明显己经被恐惧和愤怒冲昏了脑模块,他疯狂地向G-24和D-16冲过来。
“等等!这不是他们的错!”螺母急忙上前挡在D-16和G-24前面,一旁的C-47和M-39也跑上来制住了那个矿工的动作。
“你们放开我!”矿工挣扎着,他挥舞着手想要突破M-39和C-47的阻拦,“螺母,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他们!都是因为他们我们才……”
“够了!”螺母的怒吼声传来,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螺母是在这个矿场待的时间最长的矿工,他博学而温和,耐心地教会每一个矿工采矿的技巧和经验,对于很多矿工来说他就像一个家长,他总是主动和矿工总监周旋,努力保护着大家,矿场里所有的矿工都很尊重他。
所以明明在一切发生前和矿工总监有所冲突的是D-16,G-24和他,那个愤怒的矿工却把所有的错误怪在D-16和G-24身上。
此刻那个总是温和地对待所有矿工的老者第一次如此生气地斥责出声。
“这不是D-16和G-24的错。”螺母的声音很疲惫,却清晰地传进每个矿工的音频接收器中,“我们被这样对待,只是因为……我们是矿工。”
这句话狠狠地打在每个矿工的火种上。
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是矿工。
那个矿工的挣扎无力起来,在C-47和M-39松开手的那一刻,他失去了支撑瘫在了地上,清洗液涌出滴在地面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不是D-16和G-24的错,可他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接受即将到来的结局,他只是把痛苦与悲伤化作愤怒发泄在无辜的机身上罢了。
“我很抱歉……”
螺母低头沉重地叹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谁都不能毫无顾忌地迎接死亡,尤其是如此荒谬的死亡。
G-24有些不忍地撇过头,映在他光学镜中的一切都让他的火种痛苦地哀嚎着,不仅仅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更为这些痛苦的矿工。
矿工干着最苦最危险的活,拿着最微薄的薪水,食用最劣质的能量块,卡隆的城市光线明亮流光溢彩,却充满暴力与欺骗,而在这个昏暗的矿洞里,可能却有整个卡隆最朴实善良的机,他们的火种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们任劳任怨地干着不合理的工作,忍受无缘无故的惩罚,每日提心吊胆地为城市的运作和高层机的寻欢作乐提供能量,最终却要迎来被机器人顶替,被送进废品站的结局……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G-24的芯声和一个熟悉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他急忙跟随着声音回过头,看见了自己光学镜闪闪发光的好友。
D-16的声音有力而坚定,他的光学镜中没有悲伤,只有些许愤怒和如同火炬般燃烧的光芒:“我们是矿工,但凭什么我们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矿工们的纷纷抬起头,看向那个坚定声音的声源。
“我们是底层机,是矿工,但我们也是赛博坦人,我们与其他阶级的机一样,我们都有燃烧跳动的火种,我们都有感情和信念,我们和高层机有何不同?凭什么我们生来就是矿工,凭什么我们的阶级从下流水线起就被固定?”
“我们干着最苦最累的工作,我们没日没夜地采矿,可我们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享受着我们的付出,最后受益的是谁?不是我们!我们只能获得最少的资源,食用杂质最多的能量块!”
“受益的是高层机!他们食用着矿工们流着血汗才成功开采的能量,他们离不开我们,所以他们压缩我们的休息时间让我们在繁重的工作中无力去思考,他们用鞭子抽打我们的机体夺取我们的尊严与骄傲,他们让我们大多数机这辈子都被局限在矿洞,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可他们却在找到替代品时选择毫不犹豫地杀死我们,舍弃我们!”
“凭什么最好的资源都掌握在高层机手中,凭什么我们只能做矿工?我们有能力,我们有天赋,我们有特长!我们不该被埋没在这个矿洞,我们不应该就这样迎来结局,我们应该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应该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了逐渐冲破矿场悲伤的氛围,越来越多的矿工站起来,他们看着那个高大的银色涂装机,光学镜中闪动着什么东西,一个很少出现在矿工身上的东西。
那是希望。
螺母透着疲惫的光学镜中重新闪动着光芒。
原本瘫在地上痛苦道歉的矿工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空洞的光学镜在逐渐被点亮。
M-39握着双拳,转头和C-47对视,两机都看到了对方光学镜中的愤慨与决然。
“现在,你们是坐在这个地方埋怨自己和彼此,在绝望中度过机生的最后一个晚上,明天乖乖地把自己送进废品站,还是和我一起,站起来去反抗不公,为了性命殊死一搏!”
“反抗……反抗!反抗!”随着第一个矿工的声音响起,越来越多的声音跟随着呐喊着,他们慢慢走上前围在D-16的身边。
“为了生存!为了自由!为了掌握我们自己的命运!”
“我们同心协力!”
“我们共同对敌!”
“我们,万众一心!”
D-16呐喊着,他的右臂高高举起,举起了矿工们己经沉入芯底的信念与希望。
“万众一心!万众一心!万众一心!”
D-16点燃了矿工们的火种,撕碎了困住他们灵魂的牢笼。
G-24看着身旁仿佛机体在散发着光芒的D-16,他的光学镜睁大,澎湃从火种深处升起,推搡着他的机体和发声器。
所以他听从了火种的声音,跟随激动的矿工们一齐举起了右拳。
“万众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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