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报纸吗？”黎刃拿起诊所桌上的数据板，最中心排版最醒目清晰的文章和图片映入他的光学镜，让他不由地微笑起来。
“卡隆角斗场的王者，第一角斗士——震天尊！”，配图是震天尊在角斗场高举利刃的样子，那双蓝色的光学镜锐利而坚定，银白色的涂装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些许红色涂装的点缀仿佛是缠绕在他机体上的授勋绸带。
好帅！摄像师加大分！
黎刃的光学镜闪闪发光，震天尊前段时间给他发通讯，说自己打败了声波，现在不过几天，震天尊就成为了卡隆第一角斗士登上了报纸。
不愧是震天尊！
黎刃笑着打开了通讯内线。
黎刃：卡隆角斗场的王牌，震天尊大人！我是您的粉丝！求您给我签名吧！只要给我签名我什么都会愿意做的！
震天尊：……？
黎刃：好吧好吧，正常一点，我看到了报纸！太帅了！恭喜你震天尊！
震天尊：谢谢你，黎刃。
震天尊：你三天后愿意来看一场我的角斗吗？我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震天尊自从进入角斗场后从来没有邀请黎刃看过自己的角斗，黎刃尝试去角斗场找过几次震天尊，但每次都会错过，之前他试着询问过，也会被震天尊搪塞过去。
震天尊的朋友，是在角斗场认识的吗？黎刃有些好奇。
从矿场离开己经过去几个月了，这居然是第一次他即将看见震天尊的角斗赛，期待蔓延在黎刃的火种。
黎刃：没问题！
确定了约定时间后，黎刃笑着关闭了通讯内线，他继续翻阅报纸，注意到一个位于边缘的文章——“某卡隆高层机政客被发现于家中自杀”。
黎刃对他的信息有印象，几个月前这个高层机突然黑料不断，产业问题连连，还爆出了与矿工总监勾结贩卖赛博坦人器官，那段时间这个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哪怕他阶级不低努力处理舆情，舆论也仿佛被什么机控制了一般铺天盖地地袭来，阶级里的高层都不敢再与他交往。
基本上一夜之间，那个高层机失去了一切。
前段时间他还是卡隆高层阶级饭后闲谈调侃的对象，之后事件热度下去后就渐渐没了消息，今天居然突然自杀了。
黎刃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他把介绍震天尊的那篇文章和图片默默地保存到自己系统中写着“震天尊”的文件夹里。
那里面还存了震天尊之前写的东西，虽然震天尊的文章无法发表，但黎刃还是将他写的文章和诗备份保存了下来。
或许震天尊以后还会有继续写文章的想法。
黎刃思考着，把数据板重新放到了桌上。
——
“咳咳……注意手法，速度加快，不要走神。”罗伯特的拐杖点了点工作台，他有些克制不住地又咳嗽了几声，从桌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热油，灌了一口后才有所缓解。
“罗伯特先生，您没事吧？”黎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担忧地看着面前似乎有些疲惫的老者，“需要我帮您检查一下吗？”
“没必要，继续。”罗伯特摇摇头。
黎刃无奈地看了一眼罗伯特，低下头拿起工具继续组装手上的东西。
如果是几个月前的黎刃，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是高杀伤性的能量炮，一定会夺门而出。
是的，他现在在组装能量炮。
黎刃的目光逐渐放空，从那次罗伯特突然让自己组装炸弹开始，他的兼职好像变得越来越刑了。
黎刃本以为那次罗伯特是故意骗自己，那个球形的小玩意只是一个普通的精巧物件，说炸弹只是在捉弄自己。
但是那真的是一个炸弹。
黎刃觉得自己应该在发现不对劲时及时跑路，但罗伯特当时仿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芯思。
“你要是敢跑把这些事说出去，我保证警察只会抓你一个机。”
黎刃不想蹲大牢，而且他需要这份兼职，他现在住在轮星的诊所，又无法帮轮星进行大型手术，哪怕轮星说没有关系，他也无法心安理得地白吃白住。
这份兼职足够自由，不会影响他在诊所的学习，并且薪资也高，他可以拿出大半给轮星作为房租。
最重要的是，黎刃没有感受到罗伯特的恶意，罗伯特似乎只是有些急迫地想教会黎刃这些技术，黎刃也确实发现自己可以在这份工作中可以学到东西，这也是他选择留到现在的原因。
黎刃的手上动作不停，比起第一次的不熟练，他的速度和技术都进步了很多。
终于完成后，他松了口气，等待着罗伯特的检查。
罗伯特拿起黎刃组装好的能量炮细细检查，光学镜中的光芒一闪而过，片刻后他把能量炮放到工作桌上，低声喃喃道：“还不够，要加快速度。”
“罗伯特先生？您说什么？”黎刃疑惑并且担忧地看着面前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老者，他能感觉到面前机的机体出了问题，他试着思考过一些类似的病例，但他还是需要诊所的仪器才能彻底确定，“您真的不用和我去诊所看看吗？”
“不用管我，小子，管好你自己。”罗伯特喝了口热油压住机体内部由于疼痛即将涌上来的咳嗽声，蓝色的光学镜紧盯着黎刃，“如果可以的话，这段时间多来几次吧。”
“好。”黎刃点头，但还是放芯不下，决定回去问问轮星。
罗伯特看着黎刃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打开怀表，金色的指针所指示的时间早己不如之前一样准确，指针轻轻颤动着，只能勉强地继续运作。
罗伯特喝了口热油，坐在工作桌前一如既往地修理怀表。
——
“黎刃，你回来的正好，帮这位患者看一下发声器的问题吧，我要帮另一位患者修复一下机体。”轮星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看见是黎刃后挥了挥手。
“好的，老师。”黎刃走向坐在诊所座位上等待的赛博坦人，微笑着说，“请和我来吧。”
那个赛博坦人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跟着黎刃走进了轮星隔壁的医疗室。
“请问你的发声器是哪里不舒服？”黎刃在确定面前机在医疗床上躺好后，调整着仪器询问，“你现在还能说话吗？”
面前的机没有发出声音，面色看起来有些复杂。
“没关系，如果你说不了话就摇摇头就好。”黎刃表示理解，安慰性地说道。
赛博坦人犹豫片刻，他没有摇头，小声开口了：“我……”只是说了一个字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发出的声音过于尖锐刺耳，还夹杂了吵闹的电流杂音。
“我明白了，请你躺好，交给我就好。”黎刃的芯中有了想法，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发声器的零件错位导致的。
黎刃思考着拿起工具动作起来。
在轮星的帮助和陪伴下，他的幻听和幻觉的情况好转了很多，虽然仍旧无法正常面对处理枪伤和贯穿伤，但其他简单的病例他都可以帮轮星分担。
在拆除装甲确定了发声器的零件后，黎刃顺利地将错位的零件修复回原本的位置。
他的双手稳定而熟练，没有了之前的颤抖。
黎刃重新装好面前机的装甲，向后退了一步开始收拾仪器：“己经没问题了，你说话试一试吧。”
“这么快吗……真的好了？”赛博坦人犹豫地尝试发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没有了让他困扰的电流声，恢复了清晰，他的光学镜立刻亮了起来，“谢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谢。”黎刃微笑着说，“我叫黎刃，是轮星医生的学生。”
“谢谢你，黎刃医生！你和轮星医生都是好医生！”他激动地留下诊费离开了诊所。
“你做的很好。”轮星刚好治疗完另一个患者，走过来拍了拍黎刃的臂甲。
“这都多亏了你，轮星老师。”黎刃摘下面罩，对轮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你能做到是因为你自己。”
轮星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学生，黎刃比他想象中要坚强，面前的机在不断克服着自己的阴影，现在除了枪伤、贯穿伤以及肢体残缺仍旧会造成他的幻觉和幻听，其他机体的问题黎刃都能完美地处理好。
轮星相信有一天黎刃会彻底越过过去的阴影，走向光明的未来。
他的学生在慢慢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
黎刃在发现自己问题的时尝试向震天尊求助过，在那天轮星医生出外诊的时候他曾希望自己能与震天尊好好谈一谈。
但是震天尊担心黎刃的安全，他不想把黎刃牵扯进危险，选择了在那天拒绝见面。
黎刃感觉到了好友的隐瞒，他也不愿意为忙碌的朋友添麻烦。
所以黎刃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将锚点放在了离自己最近并且及时给予他支持的轮星身上。
一件又一件事情的堆积，让黎刃与震天尊无法如同之前一样随时随地地交流，无法继续曾经的亲密无间。
如果他们都早点坦诚一些，如果黎刃将锚点放在震天尊身上，如果他们都对彼此说出自己的困扰，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或许那必将到来的未来会有所改变。
但是没有如果。
从离开矿场做出不同的选择开始，他们似乎总是在错过。
可这些真的是意外吗？
无形的眼睛无力地看着一切，愁绪的叹息逸散在了赛博坦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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