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康怎么想的，李爱莲和白芷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白芷己经死过一回，也不会害怕。
这会儿李爱莲正张罗白芷砍些翠竹丫枝打扫卫生。
“妈，我们明天请杀猪匠过来把猪杀了，年三十回县城好不好？”
她不想在村里过年。
李爱莲无所谓，笑着应好。
只要能和白芷待在一起，她就很满足。
而且芷儿最近赚钱没有瞒着她，每一次获得收益都会拿出一些给她买东西，衣服鞋袜，麦乳精……
没一样不齐全的。
这说明芷儿拥有在县城立足的本事。
李爱莲坐在院子里，骄傲的目光随着白芷的扫灰尘的翠竹丫枝，一动不动。
她实在是太欣慰了。
以后芷儿回白家，又多了一层保障。
收拾干净屋子，白芷边洗手边问，“妈，你说乡亲们会愿意卖给咱们吗？”
“小牛家不好说，但是村里其他人，价格高应该没有不愿意的。”
这个年头大家都不宽裕，留足口粮，有多余的，他们都会卖一些，这样能过个好年。
“那我适当给价高一点。”
李爱莲不会插手白芷的决策，笑着应:“妈不懂做生意，你自己看着办。”
白芷笑笑，满心满眼都是开心。
麻溜地洗完锅碗瓢盆，开始考虑她收购土豆的标准。
那种个头适中，圆润的，适合做薯片。
个头小些的，就拿到小吃店，用于年后小吃店开张，做炸土豆。
总之不浪费就是最好。
两母女在院子里忙碌大半天，总算是得空做饭。
远远的，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穿过烟囱，飞向灰暗的天空。
尤桂兰登高望远，恰巧看到这一幕。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又被点燃。
她们回家了！
把她的煜哥儿弄进局子里，她们竟然好意思回来？
望着远方西处飘散的白烟，尤桂兰紧握成拳的掌心，不知不觉己经沁出若隐若现的血痕。
“你在看什么？”池清来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走过来问。
“她们回村了！”尤桂兰胸口起起伏伏。
池清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浓浓的炊烟己经稀薄地不见踪迹。
老夫老妻数十载，他相信尤桂兰。
“那明天带些东西，过去拜访拜访。煜哥儿的事，池墨救的那个孩子，不是还有一个人情吗？咱们姿态放低些，找那个逆子帮帮忙应该不难。”
池清来一早就想好了。
弄不出池煜，就毁掉池墨的入伍推荐信，让他回来，去采煤场当矿工。
这样池煜以后就算找不到工作，就可以像考大学一般，回来顶替池墨的位置。
尤桂兰视线冷冷的，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
她知道池清来说的对。
可就是过不去心中需要依赖池墨的那道坎，凭什么贱种的运气比她亲儿子还好？凭什么他随便捡个孩子，就是省城高官家的子弟？凭什么不是他去坐牢？
凭什么！
她内心的小人疯狂地喊，眼神像淬过毒。
“我和你说的，你记住没有？”
尤桂兰收回视线，“明天再说。”
两人话还没说完，束大海和张秀英两人敲响了门。
尤桂兰马上收敛神情，替换成温婉柔和的模样，一把拉过张秀英，“亲家来了，快进来坐。”
张秀英回望束大海，对方没有说话，便跟着进屋。
尤桂兰拿过暖壶，一人给泡了杯花茶，笑着说：“明天就年三十，两个孩子的婚期也近了，今年可以一起过年。”
束大海客气地将茶杯推到一旁，表明今天来的目的：“老池，桂兰，话都到这份上，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咱们老两口今天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尤桂兰拿着暖水壶的手一顿。
池清来的笑意僵在脸上。
“池煜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束大海丝毫没顾及两人这时的神情，“他既然己经犯罪，再和婉儿结婚就不合适了。”
“这是你们下的聘礼，聘金，金饰，手表全在这里，桂兰你清点清点。”
“还有半扇猪，我让我家小子，后面送过来，应该也快到了。”
张秀英这时补充：“池煜和婉儿的荒唐事，咱们就此接过去。”
意料之中的事被提及，尤桂兰温柔和善的神色有一瞬僵硬。
她知道他们家理亏。
可也不想放过订过婚的媳妇。
“亲家，我知道你们的顾虑，就算煜哥儿他要劳改，我们也不会亏待婉儿。”
“况且婉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煜哥儿从婚房出来，因为她，我们煜哥儿本来谈好的婚事都黄了。你们如今过来退婚，是不是对她不太负责太过分了？”
尤桂兰声音依旧温柔如初，说出的话，却冷的出奇。
束大海眯了眯眼。
什么叫对束婉不负责？
难道让她嫁给一个盗窃犯就负责了？
他们知道退婚不好退，束婉闹出那件事，确实也是丢脸丢名声，但那些和嫁给盗窃犯相比，不值一提。
还有池煜，手不能扛，肩不能提，推个石磨都气喘吁吁，进了牢房，他的学历自然保不住，也不会有包分配的好事等着，条件和没出事前，天差地别，作为束婉的父母，他们怎么忍心继续让束婉和池煜结婚？
这不是害她吗？
张秀英：“桂兰，我知道你一切为了婉儿好，她做出那种丢人丢脸，让池煜错过媳妇的事，确实不地道，我们代她向你和老池道歉。”
话落，张秀英分别给池清来和尤桂兰一个九十度鞠躬，姿态放的相当低。
只想他们能同意她退婚请求。
束大海看妻子这么豁的出去，也紧随其后，给两人一个漂亮的九十度鞠躬。
尤桂兰别开脸，没有扶他们的意思。
她的煜哥儿再不好，也不是束大海和张秀英看不上的理由。
想到束婉对池煜的黏糊劲儿，她问：“你们两个来退婚，肯定没告诉婉儿吧？”
按照束婉恋爱脑的性子，不管池煜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都能替池煜找出不得不那么做的理由，没道理知道池煜被抓，反而过来退婚的。
她应该说，无论池煜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等他才对！
挑破了窗户纸，束大海也不装了，支起身体时，态度己经没有刚才的愧疚和温和。
“老池，桂兰媳妇，既然话都挑明了，我就不和你们绕弯子，婉儿那里，我和秀英都不会同意她嫁过来。”
“不同意的原因，还是你们家池煜不够争气。怪不着我们束家，他盗窃数额巨大，律法肯定不会轻判，我们家婉儿黄花大闺女，正是青春好时候，不可能干巴巴地等着他一个劳改犯。”
“名声坏了也就坏了，改革开放好几年，她在回龙村找不到归宿，不可能在外面也找不到，她退婚，等着她是大好时光，而你们池煜可就不一样，他入狱几年，出来时年纪大了，要学历没学历，要资源没资源，能过成什么样都是未知数。”
“你们若有心帮衬，还是得好好想想以后，是不是，老池？”
束大海的话像一记响鼓重重的捶在池清来的胸口。
他向来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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