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蘸饱了墨，在宣纸上写下「桂花县令邱实」几个大字，等待着他的自诉。
邱县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语言会不受控制。
“我自幼家境贫寒，爹娘都是在家务农的，我五岁的时候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我最喜欢在私塾的屋檐下，偷听人家诵读经史子集，听一遍，我就能记个大概，如果同样的书，能听上两遍，那我就能默背下来，烂熟于心。
村里人都说我是文曲星下凡，于是在我六岁那年，我爹把家里多少年攒的五两银子，给了私塾先生，让我去读书。
我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坐在学堂里，不用再把耳朵贴着门板听读书时的快乐。
先生认真教，我更是用功学，转年7岁，我就考上了县里的童生，当时还被传为美谈。
而且我还是我们村里的第一个童生。
可是爹娘攒了一辈子的银两，只够我一年的读书钱，为了能继续读书，我给人代写书信，给人写家谱，抄经书，起名算卦，我是什么都干过。只要能赚到钱，我就尽全力去做。
先生看我可怜，时常宽慰我，一度还劝我不要再读了，他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不是积德行善的。
我知道先生是在鞭策我，于是西处宣杨先生爱惜人才，减免我的学费。
先生脸皮薄，只能被逼就范。
就这样，我被先生强迫免费读了十年。
18岁那年我就考上了秀才，我娘高兴的一晚没合眼，破天荒地给我煮了一个鸡蛋，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也送来了大米白面，土豆地瓜，都替我家高兴。
我用秀才的身份给人做状师，替人写祭文，曾经给予我家恩惠的乡亲，我都免费帮忙，但他们却很少来麻烦我。
24岁我中了举人，我爹因为劳累过度，己经下不了地，我娘的眼睛也己经全辖，他们虽然高兴，但家里己经拿不出一个大钱。
然而遇到了改朝换代，好在当今陛下圣明，承认前朝的秀才举人。
30岁我考中恩科三甲末名，成了天子门生，但爹娘都己经撒手人寰了，没有门路的我，在翰林院抄书，一干就是15年。
我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每天过的简简单单，然而那年小儿子得了重病，无钱医治，我那原配夫人又被侯府衙内盯上，投井后才保住明洁，我有冤不能申，有苦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这才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能被人欺负。
我一首在等一个机会，礼部尚书有一次出门上马，没有上马石，那一刻，我都没有丝毫犹豫，就跑上去，跪下来，拱起腰，等待着被权力践踏。
我原本想着同僚会笑话我没了读书人的风骨，却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是：「我怎么没想到」
就这样，我有了站队，有了靠山，也有了实职。
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了，我必须每年上交20万两白银，才能维持住现有的东西。
于是我就把手，申向了生我养我的父老乡亲。
当第一锭赃银入库时，我听见爹娘坟前传来鸡蛋碎裂的声音…”
邱县令声泪俱下，跪在地上忏悔。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童小小。
“别骗自己了，如果忏悔有用，那要律法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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