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精心准备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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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精心准备的一环

 

马车抵达尚书苑门外时,正值散学。

身着统一青衿的世家子弟三三两两结伴而出,言笑晏晏。

谢锦昭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目光在人群中仔细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在姜国,世家子弟加冠后皆需入尚书苑修习六艺。

而谢书聿,身为尚书令,就在此处兼任教习。

崔嬷嬷早己让车夫安置好脚蹬,小心翼翼地将谢锦昭扶下马车。

她刚一站定,尚未看清周遭,便被一个极为熟悉的高挺背影吸引了全部注意。

是哥哥!

谢锦昭心中一喜,提着裙摆便轻快地跑了过去。

那人正与几位同窗模样的男子说着话,并未留意身后。

她悄悄绕到男子身后,踮起脚尖,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束发的玉冠。

“哥哥!”声音清甜,带着几分俏皮。

男子身形微顿,却并未回头,继续与人交谈。

谢锦昭歪了歪头,见他不理睬,又往前凑近了些,将一首小心捧着的东西举到他眼前晃了晃.

“哥哥,你看!我给你买了刚出炉的马蹄糕,还热乎着呢,是你最爱吃的!”

说着,她便解开系着的粉色丝绢,露出里面几块码得整整齐齐的马蹄糕。

就在这时,男子终于结束了交谈,转过身来。

西目相对的瞬间,谢锦昭脸上的笑容全然僵住了,捧着马蹄糕的手也是一松。

“啪嗒”一声,糕点连同丝绢一起掉落在青石板上。

眼前的男子面容俊朗,气质卓绝,眉眼间虽有几分与谢书聿相似的英气,但却绝非她的兄长。

她认错人了!

谢锦昭霎时间窘迫无比,慌忙后退两步,白皙的脸颊迅速染上红晕,一首蔓延到耳根。

她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垂下眼帘,连连道歉。

“抱歉……公子,我,我认错人了……”

时值正午,日光映得她脸上绒毛清晰可见,那份羞赧与无措,看起来竟也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而被认错的男子却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并未立刻言语。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无妨。尚书苑学子服制统一,姑娘认错也是常事。”

听他语气温和,似乎并未因方才的唐突而动怒,谢锦昭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抬眼偷偷觑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轻轻吐了吐舌尖。

这番娇憨之态,引得旁边几个刚与他说话的男子都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吊儿郎当的率先开口打趣。

“哎哟,阿衍,可以啊!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认识了这么个娇俏的小女娘?藏得够深啊!”

“就是就是,忒不厚道了!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呀?找阿衍何事?”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谢锦昭围在中间。

她本就尴尬,此刻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

被那群人唤做阿衍的男子,眉头微蹙,上前一步,挡在了谢锦昭与那几个世家子之间,不耐烦的说道。

“人家姑娘都说了,是认错了人。你们若实在无事可做,不如回去将太傅今日所授的功课再温习温习。”

他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那几人平日里虽爱说笑,却也知分寸,立刻识趣地住了嘴,互相使了个眼色,各自散开。

趁着这个空档,谢锦昭一个转身,提着裙子飞快地跑回了自家的马车。

崔嬷嬷赶紧将她扶上车,放下车帘。

而矗立在尚书院门前的男子,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眼前,这才转回身,目光落在地上那方染了尘的粉色丝帕和几块不成形的马蹄糕上。

他弯腰,缓缓捡起那方丝帕,入手柔软,鼻尖传来一阵极淡的茉莉馨香,清雅宜人。

就如刚才那少女一般,羞赧中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秦昭衍,你在做什么?”

一道尖细的女声自身后响起。

秦昭衍回头,只见谢清瑶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下来,正朝他走来。

“不是说好,下学后去云行布庄接我的吗?”

谢清瑶走近,习惯性地抬手,略带娇嗔的捶了一下秦昭衍的胸膛。

秦昭衍下意识地将那方捡起的丝帕往袖中藏了藏,动作间带了些自己都未察觉的心虚。

他看着眼前妆容精致、明艳动人的谢清瑶,勉强笑了笑。

“今日课业稍有拖延,是我迟了。走吧。”

可他心中却莫名浮现出方才那张羞红的小脸,以及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眸。

谢清瑶是金陵数一数二的美人,但比起刚才那位姑娘,似乎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而此时的谢清瑶却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满意地挽住他的手臂,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另一辆马车内,崔嬷嬷正低声安慰着谢锦昭。

“小姐莫怕,不过是认错了人,那些世家子弟说话素来没个遮拦,您别往心里去。”

谢锦昭低着头,乖巧地点了点,脸上的红晕己褪了大半,只是眼神还偶尔飘忽不定地望着车窗外。

在崔嬷嬷和霜絮看来,小姐定是被方才的那几个世家子吓到了。

可实际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谢锦昭眼底那抹一闪即逝的冷笑。

马车上铺着柔软的垫子,谢锦昭微微垂着眼,看似昏昏欲睡,手指却无意识地捻着衣袖上的丝线。

她并非真的认错了人,而是掐准了秦昭衍下学的时辰,连今日穿的衣裳、梳的发髻,甚至是不小心掉落的马蹄糕和那方粉色丝帕,都是她精心准备的一环。

方才那副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模样,不过是演给秦昭衍看的戏罢了。

目的,自然是让他记住她。

秦昭衍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淑贵妃的儿子,自幼与谢家嫡女定有婚约。

但上一世,他嫌弃她“棺材子”的名声不祥,觉得谢锦昭这样的女子会成为自己夺嫡之路上的污点与阻碍。

所以联合着谢威,将本该属于她的婚约,安到了谢清瑶头上,更是将圣旨上,本该入宫为妃的谢清瑶的名字换成了她。

想到过往种种,谢锦昭眼底的冷意又深了几分。

不过,男人这种东西,尤其是秦昭衍这样身居高位、样貌出众又野心勃勃的男人,怎么可能真的安分守己?

一个谢清瑶,又如何能真正拴住他的心。

方才二人只匆匆见了一面,甚至他都没来得及问她的姓名。

可秦昭衍看她的眼神,虽只一瞬,那份短暂的怔忪和一闪而过的惊艳却做不得假。

她故意表现出的那份与谢清瑶截然不同的、带着易碎感的纯真羞怯,显然精准地击中了他的某处痒点。

她倒真有些期待,待日后秦昭衍知晓,今日这个“认错人”的小姑娘,就是他当年弃之敝履的那个谢锦昭时,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绝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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