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的话音刚落,秦昭衍的身影便己经出现在雅间外的走廊尽头。
秦翊眉峰一蹙,几乎是本能地伸长手臂,一把揽过尚在自己身前的谢锦昭,动作迅疾地将她塞到了一旁的多宝格屏风后。
力道不小,谢锦昭险些撞上屏风上摆着的玉器,亏得她反应快,及时稳住了。
暗香浮动,是秦翊身上清冽的皂角混杂着淡淡的墨香,还未散尽。
谢锦昭调整了下呼吸,透过屏风的缝隙,悄然打量着外间的情形。
这算什么?
金屋藏娇?
还是捉奸在床的戏码?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倒也乐得如此。
毕竟,她暂时还不希望,秦昭衍那蠢货知晓她与秦翊之间这不清不楚的关系。
“子苑,听说你找到那个春禾了?”
秦昭衍的声音由远及近,人未至,那股子自得的气势己然先一步迈了进来。
秦翊己然恢复了平日的冷峻,仿佛方才怀中抱过温香软玉的人不存在一般,淡声道。
“不是与殿下说过了,红楼楚馆并非殿下该涉足之地。若是被那些言官们知晓了,恐怕明日早朝,参你的折子便要堆满陛下的御案了。”
扶风在门口听着秦翊这番话,又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内室,心中愈发惊奇。
方才谢小姐不还缠着大人吗?
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他不敢多想,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秦昭衍却不以为意地在秦翊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空杯把玩。
“本殿下只要不亮明身份,谁会知道我是三皇子?那些老顽固,不过是杞人忧天。”
他顿了顿,语气中添了几分得意与期待。
“倒是若能借此机会,帮卿卿将谢承云的事情办妥当了,那我和卿卿的关系,定又能更进一步。子苑,此事你功不可没。”
他说着,还亲热地拍了拍秦翊的肩膀。
秦翊垂眸,掩去眼底的一丝冷嘲。
卿卿?叫得倒是亲热。
二人说话间,扶风己领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那春禾姑娘。
她一进屋,目光触及秦翊和秦昭衍的背影,尤其是感受到秦翊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时,腿肚子便开始打颤。
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两位绝非寻常恩客。
随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连连磕头。
“二位大人饶命,那陈大人的事情,奴家……奴家真的什么都不知情,求大人明察,奴家冤枉啊!”
秦昭衍本就心急着要在谢锦昭面前邀功,见她这般哭哭啼啼,面露不耐,一步上前,将她提了起来。
“闭嘴!谁要你的命了?只需要你将当日所见所闻,出堂作证即可,你东躲西藏地跑什么?”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尽快将谢承云从昭狱那个鬼地方捞出来。
因此,更是懒得和这个吓破了胆的春禾多费唇舌。
可春禾不过是一介风尘女子,平日里见的都是些寻花问柳的公子哥儿,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更别提昭狱那种进去了就没几个完好着出来的地方。
一听说她的恩客犯了杀人的大罪,还要她去作证,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夜躲在城外,几日都不敢回这红楼。
若不是秦翊早就派人盯紧了红楼内外以及与她相熟之人的动向,又怎会这么快就将她寻了回来。
秦翊看着她浑身发抖的模样,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屏风后的方向。
这世间的女子,乃至男子,见了他大多是这般畏惧的神情,唯独屏风后那个谢锦昭,胆大包天,天不怕地不怕,偏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上赶着招惹他。
春禾被秦昭衍一喝,更是吓得不敢抬头,只顾着发抖。
过了片刻,才敢悄悄抬眼。
先是看见了面前面容俊朗、衣着华贵的秦昭衍。
心下暗自猜测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得如此俊俏,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也绝非寻常来这红楼消遣的普通恩客可比的。
就在她暗自感叹之际,却见另一道身影从秦昭衍身后缓缓踱出。
那男人的面容轮廓比面前这位小郎君要冷硬几分,五官却更为深邃出挑,只是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凛冽气场,宛如实质,压得春禾不由自主地向后瑟缩了一下。
一张俊脸后,又出现一张俊脸。
约莫说的,就是眼前此番场景吧。
秦翊行至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你无需惊慌。只需将你所知道的,关于谢承云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即可。若真与你无关,即便是昭狱,也不会滥用刑罚,牵连无辜。”
春禾听着这男人的话,明明是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调,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子冷硬。
可不知为何,听在耳中,却比方才那小公子的厉声呵斥更能让人莫名的安心。
她颤抖着点了点头,得到示下后,才如蒙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她也瞧明白了,这两位大人气度不凡,绝非等闲之辈。
逃是万万不可取的,那便只能硬着头皮去出堂作证了,只求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待春禾退下,秦昭衍这才重新在圈椅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盏,正准备润润喉咙,动作却是一顿。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桌上,不止他面前这一杯,秦翊手边也放着一杯,两杯茶水都斟得半满,袅袅地冒着些许热气,显然是刚沏不久,而且是两杯。
“子苑,你这里……先前有客人?”
秦昭衍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
此话一出,屏风后的谢锦昭呼吸猛地一滞,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地想往屏风更深处藏匿,脚跟却不巧踢到了身后一个放置杂物的矮几。
矮几上的一个铜制小香炉没放稳,“哐当”一声轻响,摔在了地上。
声音虽轻,在这安静的雅间内却显得格外突兀。
秦昭衍何等警觉,几乎是瞬间便霍然起身。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他说着,目光己然锁定了屏风的方向,举步便要过去。
看着秦昭衍的身影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藏身之处逼近,谢锦昭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可绝对不是被秦昭衍撞破她与秦翊私下有所牵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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