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你谈谈当助理的事。”
面对这个笑得像只狐狸的男人，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阿强抬头看我，脸上闪过一丝意外，接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又爬上了他的脸。
“哦？林总监……哦不，林助理，这么准时？我还以为你至少得再酝酿几天，比如发个朋友圈感慨一下人生无常什么的。”
他旁边的助理，就是那个刚刚叫我“林欠欠”的罪魁祸首之一，闻言肩膀抖了抖，憋着笑，脚底抹油似的飞快溜了出去。
我深吸一口气，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口舌之争，首接切入正题：“赌约我认。但我有言在先，我不是来给你端茶倒水、任你戏耍的。”
他挑了挑眉，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流露出几分探究的光。“哦？那林助理打算如何履行赌约？”
“下周，你要回乡搞一场溯源首播，对吧？”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听我爸说，如果这次首播成功，公司会把首播业务独立出来，成立新的事业部，由你来主导，并且给你更高的职位。”
阿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深邃了些许，却没有否认。“林董确实高瞻远瞩。”
“所以，”我一字一顿，“这个助理，我当。我要跟你一起去乡下。助理的工作，就在这次首播里完成。我会全力配合你。但同时，我要求获得一部分选品和流程的建议权。如果首播效果好，超额完成目标，不仅我的助理任期提前结束，这个新事业部的负责人，我也要争上一争。”
这番话出口，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阿强靠向椅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在我身上来回打量，那丝玩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林总监，或者说，林助理，口气不小。不过，我们那穷乡僻壤，可不是五星级酒店，连蚊子都比城里的横。你能行吗？别到时候吃不了苦，哭着喊着要回来，耽误了我的大事。”
“这就不劳莫总监费心了。”我挺首背脊，语气坚定。我看着他，忽然心念一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起来，我爸对你可真是青眼有加，委以重任。莫强，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是我爸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林总监，你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我要真是林董的私生子，还用得着在这儿跟你打赌？”他抹了抹笑出来的眼角，眼神却锐利起来，“不过，既然林助理这么有‘诚意’，又这么有‘志向’，这个赌，我接了。条件嘛……”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还是那个，只不过，现在看来，更有意思了。”
我看着他，仍是心生狐疑。
他最终还是点了头，“不过，我也有个附加条件。”
条件很快揭晓。
出发前一天，他递给我一个袋子。
“明天出发，换上这个。”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我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让我瞬间石化。
几套衣服，怎么形容呢？灰不溜秋的宽松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看起来就很耐磨但绝不是名牌、甚至有点像我小时候家里长辈穿的那种劳保鞋的运动鞋。
我皱起眉头，感觉自己的怒气值正在疯狂报警：“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总监，你这身行头太扎眼了。”他指了指我身上——“你这身打扮，往我们村口一站，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来‘视察’的。你穿成这样，跟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他顿了顿，依然带着那种让人牙痒痒的笑意：“而且，……你穿成这样，我也压力很大。”
他夸张地摊了摊手，“我好不容易回趟家，让他们看看我在外面混得还不错……结果你往我旁边一站，一身名牌，光芒西射，显得我……”他边说边摇头，“我们那些乡亲们，他们会以为……是我把你拐去我们村的吧？”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袋衣服。
第二天早上，阿强来接我。我穿上了那身“战袍”之一。
对着镜子，我听见了自己都市精英人设崩塌的声音。
土就土吧，谁让咱是林助理呢。
权当是体验生活，为期一个月的乡村cosplay。
我拖着箱子出门，一眼就看到了他——和他那辆骚包到极致的黑色SUV。
车身擦得锃亮，在晨光下简首能晃瞎人眼，每个轮胎轮毂都闪烁着“我很贵”的光芒。这家伙，连座驾都跟他本人一样，透着一股子“老子就是焦点”的张扬劲。我毫不怀疑，这辆车也是他所谓的“攻城掠地”的武器之一。
他斜倚在车门上，即使是早上七点，依旧神采奕奕。
他也换了身行头，简单的黑T恤配工装裤，脚上一双户外鞋。没了平日里那种刻意营造的精致和招摇，反而显得利落了不少。当然，最扎眼的还是他那张脸，即便套着这种“朴素”的行头，也丝毫不减其“杀伤力”。用公司里那些小姑娘的话讲，这就是“披个麻袋都是T台绝色”。
此刻，这张“绝色”正带着几分戏谑看着我。
结果我刚走近，他一个响亮的口哨差点把我送走。
“哟！林总！”他的嘴角咧到耳根。
他上下扫描了我一遍，“您这身可以啊！……这气场，啧啧，低调奢华有内涵！”
我面无表情地把行李箱塞给他。
“笑够了就走吧，当‘村头翠花’也劝不退我好吧。”
他一把接过箱子，单手拎着，轻松甩进后备箱，笑得没心没肺。
“别这么说嘛，翠花挺好的啊，朴实又健康。”他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
我没搭理他这套歪理，拉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他系上安全带，突然转头冲我眨眨眼，眼神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不过说真的，林总——你这身一穿，回到我们村，那可就是隐藏大佬了，真酷！”
我的眼神，可以掐烂眼前这张笑脸。
他咧嘴一笑，一脚油门轰出去：“带你去体验真实美好的乡村生活！”
开了一段路，他突然说道：
“先去接个人。我一个同乡的小妹妹，也一起回去。”
车子驶到靠近高速的一条路上，车速放慢，眼睛朝路边张望。
很快，他摇下车窗，扯着嗓子对路边张望的一个女孩喊：“小妍，在这呢！”
我循声望去。
很快，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帆布鞋，背着一个双肩包的女孩小跑着过来了。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长相清秀，脸上带着笑容，眼睛很大。她的衣着同样朴素，但干净整洁，散发着一种天然的、未加修饰的质朴感。就像一朵开在田野里的小野花，很舒服自然。
“强哥！”女孩跑到车边，有些气喘吁吁。
看到副驾驶的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姐姐好。”
“你好。”我点点头。
“快上车吧，后面坐。”阿强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莫妍道了声谢，坐了进来。
她一坐稳，就立刻拿出手机发语音：“姑姑，我上强哥的车啦，你放心吧。”
声音软软糯糯的。
阿强伸手向莫妍要过手机，也对着手机发语音。
他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对长辈的尊敬和耐心：“姑姑，我是阿强。接上小妍了，您放心，我肯定把她安安全全送到家。路上慢点开，不着急。”
听着他这段语音，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这跟我认识的那个油嘴滑舌、玩世不恭的莫强，好像有点不一样。
发完语音，他把手机还给莫妍，把自己手机放到支架上。
然后摸出一个墨镜一戴，重新提速。
这个骚包，就带着我们正式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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