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强赶紧拦在我面前。
解释：“这是林茜，我同事。这是莫妍，您看着长大的。”
“知道知道，莫妍嘛，越来越俊了。”
秀珍婶对着莫妍点点头，随即又把注意力转回我身上，那眼神，活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
“城里来的姑娘吧？看着就白净。”
我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说话。
阿强拉着我和莫妍转身就走：“秀珍婶，赶着回家呢，改天来坐啊……”
我们逃也似的飞奔。
这乡村社交的压力，有时候比职场的刀光剑影还让人头疼。
走了几分钟，阿强在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砖瓦房前停了下来。
院墙不高，用石头和泥土垒成，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
木制的大门斑驳陆离，透着岁月沧桑。
莫妍和我们挥手道别。
阿强带着我进了院门，终于到家了。
院子里倒是收拾得干净，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迎面走了出来。
“妈，我回来了！”阿强喊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松。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太太的目光先是在阿强身上打了个转，随即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我。
那眼神，和下午村口秀珍婶那句“富婆包养”的担忧遥相呼应。
我突然明白了阿强让我穿低调些的“良苦用心”。
不过嘛……我偏不。
我故意往前一步，脸上绽开一个自认最标准、最甜美的笑容：“伯母好。”
让你小子总挤兑我。
阿强果然额角跳了跳，连忙挡在我身前介绍：“我同事，林茜。”
“哦，同事啊……”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明显卡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堆了起来，“快进来快进来，路上累了吧？快坐下歇歇！”
我心里偷笑。果然，天下父母心，看见儿子带回个年轻姑娘，第一反应都差不多。一听“同事”二字，温度计立马降了好几度。
阿强的家，比我想象中还要……朴素。
堂屋的地面是水泥的，磨得发亮，墙壁是简单的白灰，多处泛黄。
最显眼的，是那面贴满奖状的墙，从“三好学生”到各种竞赛名次，时间跨度从小学到高中。
哟，看不出来啊。
“这些奖状还都留着呢？”我扬了扬下巴，扫过那面“光荣墙”，故意拖长了调子，“没想到啊，你当年还是个学霸？”
阿强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我妈舍不得扔，说是给我攒着，以后给我儿子看，让他知道他爸当年也是个风云人物。”
“你妈想得可真远。”我扯了扯嘴角，这算盘打得，孩子影儿都没有呢。
阿强带着我往房间去放行李。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确实干净。
只是那床板，那桌椅，都透着一股子老旧的气息。
我把行李箱往角落一放，转身看着他：“你那辆车看起来可不便宜。怎么，钱都砸车上了，忘了给家里翻新一下？”
我就是忍不住想刺他一下。开那么好的车，却让母亲住在这样的老房子里。
阿强倚在斑驳的门框上，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门框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他沉默了几秒，眼神有些飘远。
“我妈住惯了，不喜欢新房子，我也是。”他声音低沉下来，“这些……是我十三岁量身高时刻的，这是考上高中那年偷偷刻的……有些记忆，还是得住在老地方。”
他这几句话像小锤子一样，在我心上敲了一下。
这个阿强，此刻变得有些不一样。
他像个俄罗斯套娃，每揭开一层，都藏着另一副面孔。
晚饭后，阿强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走，带你去见个人……莫家村的大佬！”
路上，阿强开始给我科普这位“大佬”的背景。
“按辈分，我得喊他一声德福伯。村里大事小情，基本都得他点头。不过……他是小妍的亲爷爷，要是按德福伯的辈分算，小妍那丫头得喊我叔，想想都别扭，所以我就让她叫哥了，各论各的，方便。”
这家伙，辈分都能让他搞出点“猫腻”来，真是……
夜幕下的莫家村，出奇的安静。没有城市里那种无处不在的噪音，只有田野里的蛙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月光温柔地洒下来，给村子里的房屋和田埂都镀上了一层银边，像是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最后，阿强在一处院落前停了下来。
跟阿强家的小院比起来，眼前的院子明显气派了不少。同样是砖瓦房，但明显宽大一些，瓦片也更整齐，院墙也高出一截，隐隐透着一股子“讲究”。
阿强上前，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一位老爷子正坐在石桌旁，借着月光摆弄着茶具。
老爷子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却很干净的长褂，手里正拿着一把紫砂壶，慢条斯理地往茶杯里注水。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德福伯！”阿强快步上前：“给您带了点茶叶，尝尝鲜。”
“回来就回来，带什么东西！”德福伯嘴上带着嗔怪，但眼底却带着笑意。
德福伯把目光转向了我：“这位是？”
“这是我同事，林茜，这次跟我一起回来，为咱们村的庆典出点力。”阿强把我推上前。
“德福伯您好。”我连忙问好。
“哦？同事？城里来的？”德福伯打量了我一下，点点头，“好，好，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快进来坐！”
我们跟着德福伯走进堂屋。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正中央挂着一幅寿星图。八仙桌旁，还坐着一个人。
我定睛一看，嚯，这不是下午在村口遇见的秀珍婶吗？
她怎么也在这儿？
看到我们进来，秀珍婶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站起身来：“哎哟，阿强，你们来了！快坐快坐！”
只是那笑容，跟下午在村口相比，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秀珍婶也在啊。”阿强打了声招呼，显得有些意外。
“我来跟德福伯说点事儿。”秀珍婶解释道，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阿强递给德福伯的那个礼盒上，微微闪烁了一下。
德福伯招呼我们坐下，亲自给我们倒茶。
寒暄了几句，阿强便切入了正题：“德福伯，这次回来，主要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庆典的事。我这位同事，林茜，她是做新媒体运营的，我们想……能不能在庆典的时候，搞个网络首播？”
“网络首播？”德福伯显然对这个词很陌生，皱起了眉头，操着方言：“米叫网络首播？”
我适时地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首播平台的界面，简单解释：“德福伯，网络首播就是通过手机或者电脑，把咱们庆典的盛况，实时地播放到网络上，让外面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看到咱们莫家村的热闹和传统。”
德福伯捻着胡须，看着手机屏幕上花花绿绿的首播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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