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犽猛地睁开眼睛。
冷汗浸透了后背，符电在指尖失控地炸开，在床单上灼出焦黑的痕迹。他急促地喘息着，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冰蓝色的瞳孔剧烈收缩。
窗外，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符文灯在庭院中静静亮着，一切都安宁如常。
可他的心脏仍在剧烈跳动，
——梦。
一个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梦。
没有温简的世界。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指节修长，掌心有薄茧，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在东方家，他从未被娇养，温简只会变着法子给他找更强的对手，逼他突破极限。
梦里……
没有东方家。
没有温简。
奇犽缓缓坐起身，指尖触碰到床榻边缘的符文，温简留下的金线微微发烫，似乎在无声地安抚他。
（……不是真的。）
奇犽攥紧被单，指节泛白。
（那只是个梦。）
但梦境里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
枯戮戮山
“奇犽，你的训练还不够。”基裘的声音透过电子屏传来，尖锐刺耳，“伊尔迷比你强太多了，你连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十岁的奇犽站在训练场中央，指尖滴血，掌心被念钉刺穿，却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梦里的天空是铅灰色的。
奇犽的指甲因为长期的电击训练而泛黑，指尖还残留着撕裂皮肉后的刺痛。
“太慢了！”基裘的电子眼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扇子“啪”地抽在他的背上，“这样的速度，怎么配当揍敌客的继承人？！”
奇犽咬紧牙关，没有反驳。
“废物。”席巴冷冷评价，“连最基本的暗杀任务都失败。”
奇犽低着头，银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指甲早己深深掐进掌心。
——没有温简的世界，揍敌客家族依旧是那个冰冷的杀手世家。没有人会在他受伤时偷偷给他塞糖果，没有人会揉着他的头发说“奇犽己经很棒了”。
他只有“不够强”的评判，和永远无法满足的家族期望。
只能独自承受家族的期望，像一台被不断打磨的杀戮机器。
他的家人是爱他，但是方式不一样，让他很压抑。
——
猎人考试
梦里的小杰依旧是那个天真的少年。
“奇犽！我们一起去冒险吧！”
奇犽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自己连“开心”都变得很勉强。
——没有温简的世界里，他依旧逃家了，依旧遇到了小杰，但心里始终压着一块巨石。
他不敢告诉小杰自己有多害怕回家。
不敢承认自己其实……挺累的。
他的脑中很乱，有温简在的回忆再进行对比，落差感很大。
——
友客鑫的霓虹灯在雨中晕开，像融化的颜料。
酷拉皮卡站在拍卖会的废墟中，火红眼里燃烧着冰冷的仇恨。他的锁链缠着窝金的尸体，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下一个就是幻影旅团。”他低声说，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奇犽站在一旁，想说些什么，最终只是沉默。
——没有温简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化解酷拉皮卡的执念，窟卢塔族的血泪永远凝固在复仇的锁链上。
——
噩梦的高潮，是NGL的雨夜。
凯特死了。
小杰崩溃了。
而奇犽站在一旁，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梦里没有温简的符文治疗，没有东方家的支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杰燃烧生命，变成那个陌生而恐怖的“大叔杰”。
“奇犽……救救我……”
小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嵌合蚁的悲剧无人阻止，人类的贪婪和恐惧让一切走向最坏的结局。
奇犽站在废墟中，看着满目疮痍，忽然觉得很可笑。
小杰变成了枯瘦的大叔模样，奇犽背着他逃离战场，心里全是自我厌恶。
梅路艾姆死了，小麦哭到晕厥，酷拉皮卡依旧深陷复仇的泥潭，而他自己——
被家族召回，重新戴上那枚冰冷的“念针”。
“你终究是揍敌客家的孩子。”伊尔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逃不掉的。”
——
奇犽把脸埋进掌心。
——原来没有她的世界，连呼吸都像是一种刑罚。
“奇犽？”
温简的声音突然响起。
奇犽猛地抬头，发现黑发少女不知何时蹲在了他床边，琥珀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清澈见底。她穿着松垮的睡袍，发梢还翘着，显然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做噩梦了？”她轻声问。
奇犽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到发不出声音。
温简叹了口气，伸手捧住他的脸。她的掌心温暖，指腹有符文流转的细微触感，一点点抚平他紊乱的念。
“我在呢。”她说。
简单三个字，却让奇犽的心脏狠狠抽痛。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温简。”他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没有东方家，你会不会……”
“不会。”温简打断他，干脆利落，“没有如果。”
她翻身爬上床，一把将奇犽按进怀里。黑发垂落，带着淡淡的檀香，发尾的金铃轻轻响动。
“听着，奇犽·揍敌客。”她一字一句道，“你很强，比梦里那个憋屈的倒霉蛋强一万倍。”
奇犽僵住：“你……看到了我的梦？”
温简哼了一声：“符文共鸣，你念波动那么剧烈，我想不看见都难。”
奇犽盯着温简漂亮发光的琥珀色眸子，忽然开口：“……那个世界里的我，很弱。”
“保护不了小杰，帮不了酷拉皮卡，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挣脱不了。”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压抑什么。
温简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眼角——那里是干的，但她的动作却像在擦拭看不见的泪水。
“梦里的奇犽，几岁？”
“……十六。”
温简轻笑：“可现实中的奇犽，也是十六岁啊。”
奇犽愣住。
她屈指弹了下他的额头：“没有谁生来就强大，你现在的力量，是你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只不过……”她眨眨眼，“刚好有我在旁边递水擦汗而己。”
她低头，额头抵住他的，呼吸交缠：“现在，给我记住——”
“你可是被我盖章认证的‘最强’，谁敢质疑，我拆了谁家祖坟。”
夜风拂过，吹散了最后一丝梦魇的阴冷。
奇犽忽然伸手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肩窝。温简身上暖烘烘的，发间的金铃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笨蛋。”他闷闷地说。
温简笑着揉了揉他的银发：“嗯，我是。”
窗外的晨光洒进来，照亮床头柜上亚路嘉送的手工折纸，和墙上小杰与酷拉皮卡寄来的合照，最多的是奇犽和温简照的——温简的手笔。
这才是现实。
有她的现实。
他的家人、朋友、未来……都在这里。
——
天刚蒙蒙亮，奇犽就己经站在训练场中央，符电在周身流转，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温简盘腿坐在一旁的软垫上，托着下巴看他。
“奇犽，你今早格外拼命啊。”她笑眯眯地说。
奇犽没回答，只是突然闪到她面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疼吗？”他问。
温简挑眉：“你捏我，还问我疼不疼？”
奇犽轻哼一声，松开手：“看来不是梦。”
温简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身，伸手抱住奇犽的腰，仰头看他：“需要我再证明一下吗？”
奇犽耳尖微红，别过脸：“……不用。”
温简坏笑，突然踮脚亲了下他的嘴角。
“现在呢？够真实了吗？”
奇犽僵住，符电“噼啪”炸开，最终自暴自弃地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笨蛋。”
——这个世界，因为有她在，所以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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