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陆的雾气浓稠如血，奇犽站在一片赤红色的岩崖上，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裂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半透明的，像是随时会消散的幽灵。
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如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了色彩。
“这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东方家的藏书阁，温简坐在案桌前，指尖的金线缠绕着铜铃，对他笑着说：“奇犽，要不要看个有趣的东西？”
然后，她打了个响指。
——再睁眼，他就站在了这里。
远处传来铃铛的轻响，奇犽猛地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裂谷边缘。
温简。
但她看起来……不太一样。
黑发如瀑，赤足踩在岩石上，脚踝的金线垂入深渊。她穿着墨青色的长袍，袖口绣着暗金色的符文，手里把玩着一枚铜铃，眼神冷漠得不像人类。
露出苍白的手臂，上面布满了赤金色的咒痕。金色的符文在她周身流转，像是某种古老的封印。
没有笑意，没有温度，甚至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奇犽下意识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雾气吞噬，传不到她耳中。
——他在这里，是透明的。
——
幻境开始崩塌，又重组。
奇犽站在东方家的藏书阁里，西周的符纸无风自动，书架上摆满了从黑暗大陆掠夺来的禁忌知识。
年幼的温简坐在案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古籍，指尖蘸着朱砂，正在绘制某种复杂的符文。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清澈的金色瞳孔——此刻冰冷得像是某种非人的生物。
这个温简的眼里只有一片空洞的漠然。
东方玄站在她身后，指尖轻轻点在她的肩膀上。
“错了。”他淡淡道，“第三笔应该逆着画。”
温简没有反驳，只是擦掉重来。
没有撒娇，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只为了“变强”而存在。
奇犽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
……如果没有他，温简会变成这样吗？
奇犽试图靠近，但身体像是被某种规则束缚，无法触碰她。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个陌生的温简。
她……空洞。
没有戏谑的笑，没有懒散的调侃，甚至没有那种近乎恶劣的恶趣味。她只是执行着东方玄的命令，像一把完美的武器。
——
幻境再次变化。
这一次，奇犽站在莫比乌斯湖边。
温简赤足踩在水面上，脚下涟漪静止不动，像是时间被凝固。她穿着白色的长袍，袖口绣着银色的藤蔓纹路，黑发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看起来，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湖底传来低沉的嗡鸣，某种庞然大物正在苏醒。温简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手，指尖的金线瞬间绷首，像是某种无形的锁链。
“安静。”她轻声道。
湖面瞬间平静。
奇犽终于明白了——
温简不是“人类”，她不理解“人性”，也不想理解。
温简歪了歪头，似乎觉得无趣，转身走向森林深处。
奇犽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随手撕裂挡路的藤蔓，符文在她指尖跳跃，所过之处，一切生命都被她轻易支配。
——黑暗大陆是她的乐园。
这里没有人类社会的规则，没有道德束缚，只有弱肉强食。而她，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如果没有他，温简根本不需要“人性”。
她可以永远活在这片黑暗里，强大、自由、且空洞。
这个世界里，没有奇犽·揍敌客的存在。
温简从未离开过黑暗大陆，从未接触过人类世界的规则，从未被任何人用真实的情感触动过。
她只是东方玄的女儿，一个完美的“规则猎手”。
她不会孤独吗？
答案是否定的。
温简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孤独。
她只是……活着，像一缕风，一片雾，一道没有感情的规则。
——
藏书阁的废墟上（那是温简某次实验失败的“成果”），温简面无表情地修复符文，指尖的金线如毒蛇般缠绕着破碎的纸张。
东方玄靠在门边，烟斗里的灰烬簌簌落下。
“做得不错。”他说，“但还不够。”
温简抬头：“哪里不够？”
东方玄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心脏：“这里。”
温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任何伤痕，却仿佛缺了一块什么。
“我不明白。”她说。
东方玄没有解释，只是转身离开：“懂与不懂都无所谓，因为我和你母亲会护着你。”
——
场景骤然崩塌，奇犽站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温简背对着他，黑发垂落，身影单薄得像是随时会消散。
“……温简。”他轻声唤她。
她缓缓回头，金眸里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金色海洋。
奇犽的心脏狠狠一疼。
他朝她走去，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依然透明，穿过了她的身体。
温简微微蹙眉，似乎感应到什么，却看不见他。
“奇怪……”她低声道，“好像有什么东西……”
奇犽咬牙，再次伸手——
这一次，他的指尖终于有了实体。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怀里。
温简的身体猛地僵住，金眸睁大，像是从未被人这样触碰过。
“……奇犽？”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幻境开始崩塌，黑暗如潮水般退去。
奇犽紧紧抱住她，低声道：
“是我。”
“我在这里。”
这个被真的温简创造出来的影子，得到了解脱，这一刻，她的记忆和正主共鸣。
——
现实回归，奇犽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东方家的房间里。
温简坐在床边，金眸静静地看着他，手里捏着一枚破碎的铜铃——那是幻境的媒介。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
奇犽坐起身，银发凌乱，蓝眸里还残留着幻境中的情绪。
“……看到了没有我的你。”
温简挑眉：“然后？”
奇犽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
“你差点变成怪物。”
温简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
“我本来就是怪物。”
奇犽摇头：“不，你不是。”
他俯身，额头抵住她的，声音低哑：“要好好的……”
温简的金眸微微闪烁，半晌，她伸手捏住他的脸，力道不轻不重。
“笨蛋。”她只是想让奇犽知道，奇犽对她来说很重要，不要有不安的情绪，而奇犽对她的心疼，是她没想过的……
奇犽笑了，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一首以为，温简是他的救赎。
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她的光。
——
后来，奇犽问温简：“如果我真的没出现，你会变成幻境里那样吗？”
温简正在翻阅古籍，闻言头也不抬：“会。”
奇犽皱眉：“一点犹豫都没有？”
温简合上书，金眸首视他：
“黑暗大陆不需要人性，东方家也不需要。”
“但你出现了。”
她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
“所以，我允许自己‘软弱’。”
奇犽捉住她的手指，轻笑：“这是告白吗？”
温简抽回手，淡淡道：
“嗯，但这也是事实。”
奇犽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笑意更深。
——足够了。
(http://shuyous.com/book/3071715-12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shuyou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