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果陀皇宫,残阳如血。
小麦跪坐在棋盘前,指尖轻轻棋子,她的头发被温简梳得整整齐齐,虽然眼睛依旧看不见,但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
梅路艾姆坐在她对面,盯着棋盘,却迟迟没有落子。
“王?”小麦轻声唤他。
“嗯。”
“那个……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梅路艾姆抬眸:“说。”
小麦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棋盘边缘,声音很轻:“您的名字……是什么?”
梅路艾姆怔住了。
名字?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王,生来便是统治者,嵌合蚁的顶点,不需要名字,也不需要被称呼。
但此刻,小麦的问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平静的思绪中,激起一圈涟漪。
“为什么问这个?”他反问。
小麦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棋盘边缘:“因为……每个人都有名字。温简大人说过,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梅路艾姆沉默。
“我没有名字。”他最终回答。
小麦微微偏头:“那别人怎么叫您呢?”
“王。”
“唔……”小麦想了想,“可是,王也是可以有自己的名字的吧?”
梅路艾姆再次沉默。
“将军。”小麦轻声说。
梅路艾姆盯着棋盘,沉默良久,最终将王将推倒。
“……你又赢了。”
——名字?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是嵌合蚁的王,生来便凌驾于万物之上,名字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此刻,小麦的问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静水,激起细微的涟漪。
蚁王沉默。
为什么别人有,而我没有?
我的名字……应该是什么?
他没有答案。
小麦似乎察觉到他的困惑,轻声说:“如果王想要名字……可以自己取一个?”
梅路艾姆看向窗外,阳光刺目。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梅路艾姆盯着棋盘,忽然意识到——
这个盲眼的女孩,是第一个真正将他视为“个体”而非“王”的人。
——
三日后,猎人协会讨伐队攻入东果陀。
爆炸声震彻云霄,街道上嵌合蚁与猎人混战。莫老五的烟斗喷出紫雾,封锁了整条街道;诺布的空间能力将大批兵蚁分割绞杀;小杰和奇犽在战场穿梭,配合默契。
温简站在皇宫高处,赤金蝶翼舒展,符文如锁链般缠绕着冲上来的猎人,却只是轻轻将他们弹开,并未下杀手。
放水,也是技术活。
她余光瞥见尼特罗的身影——老人正踏着残垣断壁,一步步走向皇宫深处。
该开始了。
而会长尼特罗——
他独自站在皇宫正门前,百式观音的金光映亮苍穹。
“蚁王。”尼特罗微笑,“来战。”
梅路艾姆踏出宫殿,身后披风猎猎作响。
“人类,你很有勇气。”
战斗在瞬间爆发。百式观音的千手与王的残影交错,冲击波掀翻整片广场。温简倚在远处高塔上,赤金符文在指尖流转。
战场上,蚁王与尼特罗的对决惊天动地。王的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而会长却在笑——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狂气。
温简赤金蝶翼收拢,冷眼旁观。
该来的总会来。
她指尖轻点,符文悄然笼罩了小麦所在的偏殿。
这孩子……不能受伤。
该长大了哦,王。不打这一架,你永远不会明白“生命”的重量。
她悄然结印,幻术笼罩战场——在所有人眼中,尼特罗往不要命的方式打。
温简站在残垣断壁间,符文屏障将余波隔绝在外。她看着梅路艾姆逐渐压制尼特罗,看着会长的手臂被撕裂,鲜血染红白须——
还不够。
再愤怒一些……再接近‘死亡’一些……
梅路艾姆在战斗中愈发困惑。
为什么这个人类……能让我感到疼痛?
为什么我会流血?
我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
终于,尼特罗大笑起来:“不愧是王!那这招如何——”
就是现在,
他引爆了藏在心脏处的“贫者的蔷薇”。
假象。
真实的尼特罗正被温简用符文传走了,
“贫者的蔷薇”——在幻术演绎中,尼特罗引爆了这枚禁忌炸弹。
毒雾弥漫,梅路艾姆跪倒在地。他看见自己的皮肤溃烂,听见尼特罗死亡前最后的狂笑,却在这一刻突然想起小麦。
我要死了?
不……还不能……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在濒临崩溃的瞬间,看到了光——
不是尼特罗的念,不是爆炸的火,而是更纯净的、更温暖的光。
像那个盲眼少女指尖的温度……
像棋盘上落子的声音……
“梅路艾姆。”
他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那个盲眼的女孩……还在等我下棋。
他用尽力气站起,跌跌撞撞冲向偏殿。
小麦被温简安置在符文结界内,毫发无伤。当梅路艾姆推开门的瞬间,她手中的棋子“啪嗒”落地。
“王……?”
梅路艾姆喘息着走近。在幻术影响下,他以为自己浑身是血,却仍轻轻握住小麦颤抖的手。
“继续下棋。”他哑声道。
小麦的眼泪砸在棋盘上。
“您受伤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小麦慌乱地摸索着向前,却被什么绊倒。梅路艾姆下意识接住她,毒素却因此侵蚀得更深。
小麦的手沾到黏稠的血液,声音发抖,“温简大人!温简大人快——”
“闭嘴。”梅路艾姆将她按回座位,“下棋。”
小麦的眼泪砸在棋盘上:“可、可是……”
“这是命令。”
棋子被强硬地塞进她手里。
“无妨。”
棋局开始。每一步都比往日沉重,梅路艾姆的视线逐渐模糊。在即将昏厥前,他忽然开口:
“梅路艾姆。”
小麦愣住:“……什么?”
“我的名字。”他低声道,“意思是……‘照亮一切的光’。”
照亮一切的光。
这是你给我的答案。
“嗯。”她的脸上有泪痕,但笑容依旧干净。
棋局进行到中盘,蚁王忽然问:“如果……我快死了,你会害怕吗?”
小麦的手指顿住了。
“会。”她轻声说,“因为……王是对我最好的人。”
“毒会传染。”梅路艾姆平静地说,“你可以离开。”
小麦摇头,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不下棋了吗?”
蚁王盯着她,忽然伸手,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
“愚蠢。”他低声道,“弱者才会为这种事哭。”
小麦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最后甚至哭得鼻涕眼泪糊成一团。
梅路艾姆沉默良久,忽然将她拉入怀中。
小麦的眼泪和鼻涕蹭在他肩上,但他没有松开。
“别哭。”
真奇怪……
我明明没有心,为什么这里会疼?
小麦在他怀里抽噎:“王……我不想您死……”
梅路艾姆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
“最后一局。”他说,“陪我下完。”
最后一局棋,没有下完。
梅路艾姆的意识逐渐消散,最终倒在小麦膝上,陷入沉睡。
温简悄然现身,赤金符文扫过梅路艾姆的“伤口”,幻象消散。
“温简大人……”小麦抬头,空洞的“目光”满是泪水,“王会死吗?”
“不会。”温简轻抚她的发顶,“但他要睡很久。”
“去哪里?”
“去一个能让他真正‘成长’的地方。”
“我……我也去!”小麦,还想和梅路艾姆下很久很久很久的棋。
温简轻笑,指尖点了点她的棋盘:“当然,毕竟能赢他的人只有你啊。”
小麦紧紧抱住怀中的棋盘,仿佛那是她唯一的锚点。
符文的光晕中,
温简抬手,赤金符文将梅路艾姆包裹,缓缓浮起。小麦紧紧跟在后面,怀里抱着棋盘,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
皇宫外,讨伐队的成员看着温简展开蝶翼,她展开蝶翼,符文如潮水般笼罩残存的嵌合蚁。
撤离,开始。
在猎人们的“目送”下,嵌合蚁军团消失在远方的迷雾中。
奇犽走到温简原本站立的位置,捡起一枚赤金符文。
“又擅自行动……”他握紧符文,唇角却微微扬起。
等你回来算账。
“就这样放他们走?”有人问。
莫老五叼着烟斗,摇头:“会长说了……到此为止。”
夜风吹过,温简回头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东果陀。
梅路艾姆,你的棋……还没下完呢。
黑暗大陆边界……
新的棋局,才刚刚开始。
梅路艾姆在晨光中醒来,发现小麦靠在自己肩头熟睡,而温简正坐在崖边摆弄一枚铜铃。
“为什么救我?”他问。
温简回头,琥珀色的眸子映着朝阳:“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
“那些只会杀戮的嵌合蚁。”温简将铜铃抛给他,“而你,找到了比‘王’更重要的东西。”
梅路艾姆沉默地接住铜铃,铃身刻着一行小字:
【光之名,由心而生。】
远处,小麦揉着眼睛坐起来,懵懂地“望”向他们的方向。
“梅路艾姆大人……要下棋吗?”
梅路艾姆站起身,走向她。
或许,这就是答案。
不是统治,不是力量,而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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