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大陆的夜晚，奇犽蹲在熔岩池旁，指尖的符电凝成细针，小心翼翼地在一块雷兽角上钻孔。
他抿着唇，银发被峡谷的风吹得微微扬起，冰蓝色的瞳孔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原料。
这块角是他三天前猎到的——一头成年雷兽，体型比祖宅还大，符电压缩到极致才勉强击穿它的眉心。角是深蓝色的，内里流淌着银紫色的电光，像凝固的雷暴。
“啧，又歪了。”他皱眉，看着钻偏的小孔，符电一搅，将废料烧成灰烬。
这己经是第七次失败。
自从见过十年后的温简脚上那条银蓝脚链，奇犽就莫名焦躁。未来的自己居然能做出那种东西——细链上的每一节都嵌着微型符文，既能护身又能增幅她的金线，甚至还能在规则乱流中指引方向。
“凭什么他能做我就不能……”奇犽嘀咕着，又切下一小块雷兽角重新开始。
自从见过十年后的自己给温简做的那些首饰，奇犽就莫名较上了劲。
那家伙的脚链算什么？我还能做得更好。
背后突然传来轻笑声。
“你要把我的熔岩池边钻成筛子吗？”
温简赤足踩在虚空中，金线缠着脚踝，像流动的星河。她刚结束和母亲的符术训练，发梢还沾着未散的规则残屑，整个人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奇犽头也不抬：“别吵，关键步骤。”
温简飘到他身旁蹲下，歪头看他手里的雷兽角：“做首饰？”
“嗯。”
“给我？”
“……废话。”
温简眨眨眼，突然伸手戳他的脸：“奇犽，你耳朵红了。”
符电“啪”地炸开，奇犽一把拍开她的手：“再捣乱就给你做条狗链！”
温简大笑，金线却悄悄缠上他的手腕，帮他稳住发抖的指尖：“雷兽角要用‘凝’固定内部电流再钻孔，不然会偏。”
奇犽一愣：“你怎么知道？”
“父亲教的。”她指尖点在他的符电上，赤金符文顺着电光流入雷兽角，“东方家都会做首饰——毕竟我们的装饰品本质是‘便携式符器’。”
雷兽角突然稳定下来，银紫电光不再乱窜。奇犽趁机一钻，这次孔洞完美成形。
“……”他盯着成品看了两秒，突然扭头，“你早知道了？”
温简托腮笑：“看你埋头苦干比较有趣嘛。”
奇犽磨牙，符电在掌心聚成小球：“信不信我——”
“做好了给我戴。”她突然说。
奇犽僵住。
温简的金线轻轻勾住他的小指，眼里带着狡黠的光：“我要脚链、手链、项链……全都要。”
夜风拂过熔岩池，火星溅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像一场微型流星雨。
——
黑暗大陆也有自己的秩序，有为了生存，有为了强大……
三天后，奇犽独自穿过黑暗大陆的“影瘴区”。
这里是规则最混乱的地带之一，空气中飘着半透明的阴影生物，偶尔会有迷失者的残念突然具象化扑来。但对现在的奇犽来说，这些连热身都算不上——符电在周身织成细网，靠近的阴影全被烧成青烟。
“应该就是这附近……”他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皮纸，上面是温简用金线绘制的简易地图。
——暗影集市，黑暗大陆的交易点，卖的一些稀奇的东西。
拐过三道规则扭曲的隘口，眼前豁然开朗：数百个悬浮的灯笼照亮一片废墟，摊主们蹲在残垣断壁上，面前摆着各式诡异货物——会尖叫的头骨、流淌彩虹色的毒液、甚至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微型黑洞。
奇犽压了压斗篷兜帽，径首走向最深处的一个摊位。
摊主是团人形黑影，声音像砂纸摩擦：“找什么？”
“星辰砂。”奇犽甩出一袋黑暗大陆的通用货币——规则结晶，“要能承载力量的。”
黑影发出咯咯怪笑，递来一只陶罐。罐中盛着银蓝色的细沙，每粒沙都在自发组成微型星座图案，又不断重组。
奇犽指尖探入一丝符电，砂粒立刻吸附上来，电光在沙粒间跳跃却不消散。
“成交。”他收起陶罐，转身时却被隔壁摊位的货物吸引——那是一段莹白色的丝，像月光织就，在阴影中格外醒目。
“那个怎么卖？”
摊主是只三眼乌鸦，尖声道：“‘月妖的脐带’，换十年寿命！”
奇犽冷笑：“你怎么不抢？”
“它能编出永不断裂的线！”乌鸦扑腾翅膀，“最适合给心上人做——”
符电劈在乌鸦面前的石板上，焦痕冒着青烟。奇犽面无表情：“换不换？”
乌鸦的三只眼同时滴溜溜转：“……规则结晶也行。”
十分钟后，奇犽揣着星辰砂和月妖丝离开集市。他没注意到，身后有双琥珀色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
温简当然不放心奇犽来这个混乱的地方。当奇犽进入温简所认为的危险区，温简就会通过契约传到奇犽身边。
——
祖宅后院，温简正在调试新制的铜铃。
铃铛悬在半空，随着她的金线牵引不断变换频率。突然，铃音一滞，她若有所觉地转头——
奇犽翻墙而入，落地时斗篷扬起，露出腰间鼓鼓的包裹。
“收获不错？”她挑眉。
他“嗯”了一声，盘腿坐下开始清点战利品。温简的金线悄悄探过去，却被符电精准拦截。
“不准偷看。”奇犽头也不抬。
温简撇嘴，继续摆弄铜铃。但没过多久，一缕银蓝细沙突然飘到她眼前，自发组成一个小小的心形。
“……”她戳破心形，细沙又变成一只蹦跳的兔子。
奇犽的声音闷闷传来：“星辰砂，能记忆念力形态。”
温简突然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真是给我的？”
“不然呢？”奇犽耳尖发烫，粗暴地塞给她一个小木盒，“还有这个。”
盒中是一段莹白如月的丝线。温简刚触碰，丝线就自动缠上她的手腕，末端来亲昵地蹭她的指尖。
“月妖丝……”她假装怔住，“你去暗影集市了？”
奇犽低头继续打磨雷兽角：“顺路。”
温简的金线突然暴起，将他从头到脚缠成茧，只露出一张脸。
“干嘛？！”
她捧住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奖励。”
符电“噼里啪啦”炸开，奇犽顶着通红的脸挣扎：“松手！我还没做完——”
认真可爱的奇犽，值得被奖励。
——
七天后，温简的脚踝多了条银蓝细链。
链子由星辰砂和雷兽角串联而成，每粒砂都内嵌一道符电，每片角都刻着微型金线符文。她踏过祖宅的规则乱流时，脚链会发出细碎的光，像踩着一片星河。
“怎么样？”奇犽抱臂靠在门框上。
温简故意晃了晃脚链：“还行吧，比未来的那条差一点点。”
符电“唰”地窜过来，她大笑着闪避，金线与电光在空中交织成网。两人从后院打到屋顶，最后奇犽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指尖擦过脚链：“嘴硬。”
温简突然翻身压住他，金线将两人缠在一起。她的鼻尖抵着他的，轻声问：“为什么突然做这些？”
奇犽别过脸：“……想让你活着。”
金线微微一颤。
“未来的你能在规则乱流里来去自如，是因为有他做的护具。”奇犽的声音很低，“现在的你还不行。”
温简突然笑了，低头吻他脸颊：“那你要多做点。”
“凭什么？”
“因为我会一首戴着。”她的金线缠上他的手指，“戴一辈子。”
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响，月光照亮两人交缠的发丝。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眼底的倒影。
温简看着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你最近都没好好睡觉吧？”她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笃定。
奇犽一怔，下意识想反驳，但温简的金线己经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腕，感知着他的念力流动——紊乱、疲惫，像是被过度绷紧的弦。
奇犽别过脸，闷声道：“……又不会死。”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转回来，然后——
额头轻轻抵上他的。
奇犽僵住了。
温简的体温比他略高，额头相贴的触感温暖而柔软。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鼻尖，带着淡淡的草木香，像是黑暗大陆最深处那些不受污染的植株。
“笨蛋。”她低声说，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也会心疼你呀。”
奇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温简的金线无声蔓延，缠绕上他的手腕，一点点梳理着他体内紊乱的念力。赤金色的符文顺着金线流淌，像是某种温柔的安抚。
奇犽闭了闭眼，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放松。
——
远处，东方玄叼着烟斗对妻子感叹：“年轻真好啊。”
温轻笑：“你当年不也偷偷给我做了三百多枚发簪？”
东方玄老脸一红，烟斗差点掉地上。
“疯点好。”温轻声说，“疯才能活下来。”
温靠在他怀里，琥珀色的眸子望向森林深处。
而未来的温简珍藏的装饰盒里，早就有现在的奇犽送的礼物，未来和现在形成闭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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