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铅块...

乔纳斯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的铅块，沉沉压在潮湿的地下室空气里。他背对着墙上斑驳的星象图，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石缝里凝结的白色结晶——那是时之沙泄漏后留下的痕迹，在幽蓝的月光下泛着诡谲的荧光。

艾琳娜蜷缩在角落的铁笼里，锁链与栏杆碰撞的轻响像断奏的秒针。她的脚踝上爬着银灰色的纹路，那是时之沙侵蚀肉体的征兆，每过一刻钟就会向上蔓延半寸。三天前她还是研究院最年轻的时空校准师，现在却成了维系时间闭环的"容器"，时之沙在她血管里流转，才能保证十七年前那场爆炸的余波不会撕裂现在的时空。

"你知道答案的。"对面的老人掀开兜帽，露出和乔纳斯如出一辙的眉眼，只是鬓角爬满了霜白，"二十年前我站在你这个位置，问过同样的问题。"他将一枚黄铜怀表放在石桌上，表盖内侧嵌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艾琳娜正举着试管对镜头笑，背景里有个模糊的少年身影，脖颈上挂着和乔纳斯现在一模一样的银质钥匙。

乔纳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上周在时空裂隙里看到的未来不是幻觉：艾琳娜会在满月夜化为纯粹的时间能量，注入那台锈蚀的校准仪，而他会接过老人的怀表，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重复这场拯救。可他昨晚偷拆了研究院的加密档案，发现第一任校准师根本不是死于能量过载，而是找到了剥离时之沙的方法——用时空本身的褶皱作为滤网，代价是施术者会被永远困在时间夹缝里。

"你在档案室看到的笔记是我故意留下的。"老人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半张烧焦的纸，上面的公式和乔纳斯笔记本里的草稿完美拼接，"当年我没敢赌，现在...看看这孩子。"铁笼里的艾琳娜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指甲在栏杆上刻着什么，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连成串，竟是乔纳斯研究了三年的空间拓扑学方程。

怀表突然开始倒转，表盘上的指针像受惊的鸟雀乱撞。石墙上的星象图发出灼目的红光，艾琳娜脚踝上的纹路开始消退，转而在乔纳斯手腕上浮现。他终于明白老人为什么总说时间闭环是活的——它会选择最不愿放手的人，用愧疚和爱意织成无法挣脱的网。

"满月还有七个小时。"艾琳娜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在裂隙里看到过你的方案，第七个变量用暗物质常数代替，成功率能提高37%。"她晃了晃手腕，不知何时挣脱的锁链在地上拼出坐标，正是乔纳斯出生那年的医院顶楼。

老人将怀表推向乔纳斯，表盖自动弹开，里面的照片突然泛起涟漪，成年的乔纳斯正站在时间夹缝里挥手，身后是无数个重叠的艾琳娜的笑脸。"每个选择都会诞生新的闭环。"他站起身时，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这次...别让她等太久。"

乔纳斯抓起钥匙冲向铁笼，怀表在他掌心发烫。艾琳娜踮起脚帮他整理衣领，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疤痕——那是他上周为了救她被时空碎片划伤的地方，此刻正渗出银蓝色的光。石墙上的星象图突然全部亮起，构成一个完整的莫比乌斯环，而环的交点处，赫然是乔纳斯挂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的形状。

"记住，"艾琳娜吻了吻他的眉心，银灰色的纹路在她脸颊上绽开最后一朵花，"时间不是首线，是我们手牵手走过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