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舟这人从不食言，说到做到。他说每个月会飞来香港陪她，就真的风雨无阻。几次碰上她出差，他便调整行程跟着飞，只是贝嘉和Maxwell是对家，他不能陪她进会议室，只能在酒店等她。
她二十八岁那年的圣诞节，他带她去了剑桥。
车子缓缓驶入一栋老房子的庭院，院子里早己站了一排人——金发混血的thia，她身旁是络腮胡的英国老人John，一个约莫六岁的小男孩，以及一个蓝眼睛的高个子男人。
来的路上，程淮舟提过，这是从前住在隔壁的邻居，thia待他如亲姐，他每年的圣诞节其实都是和他们一起过的。
众人热情地迎上来，拥抱、贴面，thia握住Molly的手，很兴奋：“终于见到你了！你身上的香水还是我调的！”
“啊？”她一愣，转头看向身旁嘴角含笑的程淮舟。
“那年圣诞节，他突然找我定制一款香水，说要保留橙花的清新，但得加点有生命力的味道。”thia笑着解释，“我选了苔藓——极端环境下也能生长的植物，他闻了觉得特别适合你。”她促狭地眨眨眼，“我开LEBO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找我调香，我一猜就是送给女孩的！”
Molly耳根发热，轻声道谢，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人当初送她时，明明说是“不要的残次品”！
……
午后，thia和John带着孩子们和阿尔法在草坪上玩飞盘，程淮舟和John站在院子另一头低声交谈。thia在Molly身旁的草地上坐下，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两人肩头。
“他说阿尔法是你送的？”Molly望着撒欢的银灰色边牧问。
“对。”thia微笑，“他一个人在上海，我怕他太孤单。我的店开业时，特意挑了只最活泼的小狗送他——他一开始还板着脸拒绝，后来却也接受了。”她顿了顿，“狗狗的爱多好啊，永远热烈、纯粹、毫无保留。我想，至少能让他开心点。”
Molly轻轻“嗯”了一声。
“他说你们以前是邻居？”她转而问道，“你们在伦敦住过？”
“是，我们一家在他十岁左右搬来了剑桥。”thia的目光落在远处程淮舟的背影上，忽然问，“你见过他父亲吗？”
“没有。”Molly摇头，“他们……己经不来往了。”
thia沉默片刻。
“如果我有立场，我会更早劝他断绝关系。”她声音低了下来，“你不知道那个家有多让人窒息……他们吃饭时没人说话，连刀叉碰撞的声音都清晰得刺耳。有一次我去找他玩，被他爷爷奶奶一个眼神吓得扭头就跑。”
她拾起一片落叶，在指间慢慢捻转。
“Nathan出生后，那栋房子天天传出婴儿的哭声，邻居几次想报警。我妈妈去敲门，总看见他被独自丢在婴儿床里，哭到嗓子哑了也没人抱。”thia苦笑，“婴儿哭，无非是饿了、困了、害怕了，可他们家不一样……他们用‘规矩’驯化他，故意不满足他，要让他‘学会独立’。”
Molly攥紧了手指。
“孩子的安全感，如果在最初就没给够，长大后也很难建立亲密关系。”thia轻声道，“三岁那年，他妈妈离开了。我永远记得那天——他死死抱着妈妈的腿不撒手，哭得撕心裂肺，可他妈妈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
“后来，他总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看蚂蚁，一整天不说话。首到某天我发现他手指抽搐……”thia喉头动了动，“我妈妈逼着他家带他去看医生，才诊断出焦虑症——发作时会全身僵硬，连呼吸都困难。”
她望向草坪上正弯腰接住飞盘的程淮舟，声音温柔下来：“我妈妈看他孤单，经常偷偷叫他来我家，给他煎鸡蛋吃。还偷偷教他弹钢琴，告诉他难受时就弹琴。我们搬走后，他也很多年没复发了。首到我妈妈去世……”
thia突然停住。远处传来小男孩咯咯的笑声，阿尔法叼着飞盘欢快地奔向程淮舟。
“他知道消息后，当晚就病发了，抽搐到无法呼吸，不得不休学。”她转头看向Molly，眼眶微红，“我和John都没想到……他对我妈妈的感情这么深。也许正因为从未得到过，所以更珍惜吧。”
风掠过草坪，程淮舟蹲下身揉了揉阿尔法的脑袋，抬头时恰好与Molly视线相接。他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仿佛刚才谈论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thia轻轻握住Molly的手。
“我们真的很高兴，他终于愿意让谁走进他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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