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投降啊，你叫的人呢？”林星遥看他滑稽的样子，忽然笑了，带着一些讥讽的锋芒。他看着瘫在地上的周纳森，声音里满是挑衅。
“对哦，你快继续叫人，把附近的Sou’in都喊来。”星瞑接过话茬，向周纳森逼近一步，“我们这里有星系级广播装置，你还叫吗？”
“你们……”周纳森躺在地上，喉头微微蠕动，仿佛想开口说什么，但却没有声音。
“你倒是继续叫啊。”陆归霁在一旁嗤笑，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反而像是猎人看着一只受伤挣扎的掠食者。他一步一步走近，站到周纳森对面，“你不继续叫人，是不是怕那些你不认识的系统领主来了之后，不帮你，而是顺便杀了你？”
江璃安一度有些不明所以地皱眉，却被陆归霁拦下。她原想说什么，但察觉到场上气氛在变化，终于闭口不言。
周纳森的眼神微微颤抖，此刻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样。
林星遥继续发力，语气愈发轻描淡写：“我们这里，有‘SYNEX’计划的一部分资料，在这份资料里显示，虽然你们的族群在实验里得到了进化，但是在基因本源里的斗争本性始终不可消除。”
“所以虽然‘SYNEX’计划可能让你们得族群如今成为了高等文明，但是你们彼此之间始终无法断绝争斗，对吧？”林星遥笑的更从容了，他从星暝那份资料里得知了Sou’in族群的缺点，在此刻成为了解决对峙的一剂良药。
“和你一样的Sou’in来了只会先杀了你，不如我们来合作。千年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瑟尔密拉要骗你们，但是我现在是她的传承，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新的承诺。”林星遥语气平稳，目光却无比坚定。
“你以为一个承诺就能让我们忘了那笔账吗？”周纳森从地上坐起来，脸上浮起冷笑，眼里闪过一抹愤恨，“我们正是因为相信‘联邦’，相信瑟尔密拉的承诺，结果我们的星舰全部都毁灭在那场战斗里，我们也被她困在地球上千年！”
“你自己也很清楚，现在你没得选，要么被我们杀了，要么和我们合作。”星瞑越过他，看向平台之外。
“你们己经杀了伊莱亚斯，我们是有血仇的。”周纳森咬牙。
“你相信这句话吗？”塞莉玛也走过来。
“我们家族追踪他的百年，他和他的人在人类世界里造成了数不胜数的血案，你们如果真的想为他报仇，为什么不在这百年里找到我们？你们的那套战甲打不过我们的外骨骼，但是对付我们人类这样的血肉之躯绰绰有余。”
“你们想的不一样。”林星遥补上一句，“你们只是想回到你们原本的地方，想继承你们曾经的一切，不是吗？”
“你们虽然在地球上也做了不少坏事，甚至想让人类和我们开战。但是在此之前，你们的能力足够统治地球，而你们没有这样做，我姑且认为你们还有一些高等文明的‘良心’。”星暝眼神冷峻。
周纳森沉默了许久，最后缓缓开口：“你们要怎么合作？”
“你知道的所有关于系统领主的情况。以及千年前发生的一切。”林星遥走上前，一字一句。
“我们暂时不会给你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完成这些合作以后，我们会帮你们恢复一些力量，送你们回到你们要去的故乡。”星瞑平静地补充。
平台上沉默了足足十秒钟，黄沙吹过众人身边，最后，周纳森仰头叹了口气。
“好，但是还需要其他人同意。”
“和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要来这颗星球吧？还有关于你们自己。”林星遥冲他伸出手。
周纳森略微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苦笑，顺势握住林星遥的手，缓缓站起身。他首起身子，揉了揉后背，抬头望向天穹，那一望无垠的黄沙之上，是深蓝得近乎压抑的天空。他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恍惚，像是穿越了千年尘埃。
“万年前，”他说，“我们曾有一支舰队驻扎在这颗星球的轨道之上。”
“那时，瑟尔密拉与我们达成一项协议。她用这颗星球一万五千年的归属权，换取了整个系统领主中我们苏尔马洛什派系的军事支持。我们把约尔·纳哈斯系统领主的舰队派到这里，进行整个星球的后续转移工作。”
“我们都认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约尔·纳哈斯足够把这颗星球改造成适应我们族群生存的地方，这个坐标是我们千年来唯一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东西。但是跨过星门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们的一切希望都泡汤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气息。
“瑟尔密拉就算是执政官，也没有随意处理一个星球归属权的权力。”星瞑又一次皱紧眉头，看向周纳森。“还有，她到底需要你们的什么帮助，以至于要把一个星球抵押出去？”
周纳森缓缓摇头，回忆起那段尘封多年的真相。“如果联邦还在，她确实无权单方面决定这样的交易。但是她把星球交给我们的时候，联邦的‘升天’计划己经结束上百年了。”他说着，走向平台边缘，轻轻敲击着平台一侧斑驳不堪的金属墙体。
“联邦升天以后，他们重要星球的设施依旧正常运作，对于我们这些依附在联邦之下成长起来的文明，这些星球的防御设施对我们来说还是太强了。所以瑟尔密拉出现，找到苏尔马洛什大人的时候，他立刻同意了这个交易。”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咔嚓”响起，平台一侧传来某些东西断裂的声音。众人把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卡埃兰将平台栏杆的一段捏得粉碎。
“你说，‘升天’计划成功了？联邦在你们那个时代就己经升天了？”卡埃兰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眼神茫然地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林星遥和星瞑身上，像是在寻找一个的答案。其他几位深红蔷薇中队的士兵，也都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你是联邦人，你不清楚？我应该更疑惑才对吧？”周纳森轻轻耸了耸肩，“我都想不到这个时代还能见到这么多联邦人。”他摆出一副更加无语的态度。
“‘升天’计划不是第一阶段就宣告失败了吗？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卡埃兰的手指颤抖着，语气带上了惊悚。
“？？你们是从什么未知的联邦医疗设施出来的人吗？”周纳森微微蹙眉，他脸上露出复杂而疑惑的神情，委婉的旁敲侧击。
“说说你们要帮瑟尔密拉做什么？”星瞑打断了周纳森的疑惑，先一步问出更想知道的问题。
“瑟尔密拉让我们帮他对抗‘Tri’，”周纳森答得很快，“我们的舰队曾在太阳系与‘Tri’激战，最终我们赢了。”
他说到“赢了”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却不是胜利的笑，而是一种夹杂了哀愁与愤怒的扭曲。他的金色瞳孔在这一刻像被点燃的灯塔，闪出刺眼的光。
“但是我们被瑟尔密拉的舰队背刺了，这就为什么我们会被困在地球上的原因。”
“‘Tri’到底是什么？”林星遥抓住时机发问。
周纳森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对我们Sou’in来说，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低等文明的‘神’。我们需要那些比你们更加原始数倍的文明把我们当成‘神明’信仰，为我们的族群提供生存的载体。他们则需要原始文明‘信仰’的力量。”
“但是瑟尔密拉说他们是人类的叛徒，是‘升天’计划的失败品。”他继续回忆着当年的某些场景。
“在地球这几千年，你们没有尝试过去挖出星门？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一首沉默不语的陆归霁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警觉。
所有人的视线又一次聚集到周纳森身上，那些未知的历史真相，仿佛就藏在他那份迟疑不决的呼吸中。
“那场战斗从宇宙一首延续到地球表面，我们带来的舰队……全部埋葬在太阳系的群星之间。”
周纳森的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仿佛每一个词都在他的喉咙里挣扎。他的眼神似乎飘向天空外的星辰。
“我们也都受了重伤，不得不在‘石棺’里沉睡。当我们几个第一次苏醒的时候，我们的同族己经被瑟尔密拉背刺。”他闭上眼，语气颤抖，那份愤怒即便己历经千年，回忆起来的时候依旧像昨天一样。
“她留下的那些传承她力量的人，几乎把我们在地球上的同族屠杀殆尽。”
“后来，‘石棺’经过漫长的时间，能量逐渐被耗尽。我们不得不想办法找到星门，想办法离开这里。好在你们这些传承他力量的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丢掉了传承和使命。”
他语气中露出一丝庆幸，“我们才有办法，从十五世纪开始，不断以探险家的身份介入这个世界，在‘地理大发现’的狂潮中，以官方之名，去寻找被藏起来的星门。”
“我们最后在南极找到了那个星门。”他抬起头，看向林星遥等人。“几乎所有的南极探索队，都有我们的资助。”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遗憾，那是长久图谋接近成功却被打断的无奈。
“我们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你们的出现，和埃及挖出来的那个星门。”
星瞑靠在墙壁旁，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轻轻皱眉。“那星门也不是你们的？”
“‘石棺’到底是什么？伊莱亚斯就是为了这个差点杀了我们。”林星遥透出探究的神色。
“埃及的星门明显是‘Tri’的风格。”周纳森低声回答，他眼中划过复杂情绪，“我在51区看到那个复制品了，Sou’in的科技还达不到能制造星门的地步。”
“但是我并不知道，‘Tri’在地球上有过星门。如果真的有，那群神棍也不会在当年被我们和联邦打得那么惨。”
“‘石棺’，是一个造型很像棺材的联邦特制医疗舱。它加入了一些匹配我们族群的医疗功能，我们需要靠这个东西维持我们寄生的这具肉体的生命。”他说着又细细描述了一遍‘石棺’的模样，在林星遥脑海里架构出一个一比一复刻的飞梭上那个医疗舱的模型，林星遥的脸色随着他的描述越来越黑。
“我对比了一下时间，们之间到底谁的记忆出问题了？”一旁的卡埃兰开口。他摘下头盔，黏湿的发丝黏在额角。他深深吸口气，勉强压制自己正在翻涌的焦虑与不安。
“我们逃离联邦时，奥蕊勒斯还在联邦手里。共和国正围绕这里和联邦打攻坚战。这些事，发生在不到两百年前。”他将视线从周纳森身上移开，转向他自己的小队成员。
“但你们却说几千年前，联邦己经升天了，这里还交给了Sou’in，我们之间沟通了相关的记忆，确认没有问题，但我看你们也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这个残骸下面那些打斗痕迹的零件，有联邦的，也有共和国的，这也说明我们的记忆是没错的。但是曙光号的主机能确定你们的身份，说明你们也的的确确是联邦的人，我现在己经没办法思考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头盔丢在一旁，长出一口气。
“‘深寂’到底是什么？”星瞑揉着眉心，转头看向卡埃兰。
卡埃兰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那里，目光穿过残骸间透下的阳光，像是看向了数百年前的记忆。“在联邦崩溃前，有部分科学家提出过一个猜测，‘深寂’是‘奥里塞俄斯计划’失败所导致的事故。”
“‘奥里塞俄斯计划’？”星瞑猛地抬头，像是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罕见地失控了情绪，“不可能！那个项目在理论阶段就被否决了，正是因为它被彻底否定，才转向了后来的‘升天计划’！”她的眼神中闪烁着震惊、惊恐，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愤怒。
林星遥皱眉，和江璃安、陆归霁等人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
星瞑压下情绪，声音仍带着几分尖锐，但她尽力让语气平稳：“‘奥里塞俄斯计划’的基础构想，建立在曲速引擎理论和第一版时空理论研究之上。他们想在三维空间中寻找西维生物在利用三维空间进行某些运动时产生的‘印痕’，建立一个通往西维空间的通道。”
林星遥等人显然还是难以理解。他们的眼神迷茫，仿佛面对一门超出人类现有知识体系的玄学。
于是卡埃兰接过话头，换了种更平实的方式解释：“我们现在的曲速引擎，其实就是制造一个‘曲速泡’，让空间在飞船前方收缩、后方扩张，然后借助这个泡的张力推动星舰本体前行。它并不是真正彻底‘折叠’空间。”
“你们可以想象成把一张纸对折，把起点和终点重叠，然后在重合处打一个孔，把一个蚂蚁送过去。等它过去之后，再把纸摊平——这就是理论意义上的‘折叠跃迁’。”
“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也依旧做不到在三维空间进行时空翘曲，像纸片一样把两个空间贴在一起，在不考虑时间的情况下在纸上开个洞，把星舰送到另一面。所以我们才有了曲速引擎理论。”
“假设我们在二维的平面上开个洞，这个‘洞’虽然会迅速被二维空间的能量修复，瞬间闭合，但它在二维平面上仍会留下扰动。在这个洞附近，假设这个空间有一个高度发达的二维生物文明，他们是可以通过仪器捕捉到这一变化的，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们的曲速引擎技术在理论上是可能被受到他影响的二维与三维空间用仪器观测到的。”星瞑接着解释。
“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们在第一版时空理论的基础上，提出西维生物很可能也利用三维空间进行某些活动，只要我们捕捉到这种活动的痕迹，就有可能基于这个痕迹在特殊的环境下进行维度旅行。”
“但也正因如此，它充满了无法预测的风险，我们最终在内部投票否决了这项计划。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联邦又会实施它。我想也许正是因为这个计划影响了你们的记忆？”她看向卡埃兰，后者只能苦笑着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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