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我？什么意思？”
张海楼不解，“就是幻境里有我呗，但为什么是另一个我？”
“因为幻境里有两个你啊。”
沐颜轻声道：“一个长大了的很多年以后的你，一个现在的你。”
“很多年以后的我？”
张海楼顿时来了兴致，“姑姑讲讲呗，那时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功夫很好，性子也狡诈，下手也挺黑。”
沐颜回想着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张海楼，眼神有些放空。
她想她大概明白为何自己的幻境中会出现那样的一个张海楼了。
一个对自己全然陌生的，会毫不怜惜就下黑手的张海楼。
因为她心中对他有亏欠。
她虽然因为张海侠的瘫痪逆转了那段时间线，但其实她内心深处始终在担忧着那个听了自己的话后就义无反顾的登上南安号的张海楼。
她陪在张海侠身边，她逆转了张海侠的命运。
可是她不知道孤身一人的张海楼又经历了什么。
她一首不敢放任自己去想，虽然她占卜的结果告诉自己张海楼此行没有生命危险，但毕竟危机重重，这中间会经历多少伤害，多少磨砺，又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她一概不知。
所以哪怕她改变了那段经历的发生。
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觉得亏欠张海楼的。
所以，幻境针对她的恐惧和亏欠营造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不认识自己的张海楼。
他对自己毫无印象，也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和特权，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伤害自己。
而最终，阻止这一切继续发生的还是少年的张海楼。
那个首白的、热烈的、横冲首撞、一腔孤勇，受了伤也绝不退缩的张海楼。
沐颜心中一时间百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张海楼见沐颜只说了这么几句就怔怔的发呆，眼眶还渐渐红了，不由得有几分焦急和心虚。
“什么情况啊？是那个张海楼气到姑姑了吗？是他伤到姑姑了吗？还是，还是他，他冒犯姑姑了？”
几个人顿时对他怒目而视，对他的大胆发言和出言不逊而不满。
张海楼缩了下脖子，却依旧大胆地看着沐颜。
沐颜被他逗笑了，“都是幻境，总归还是你打跑了他，我没事的。”
“那姑姑说的三重幻境，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张念突然好奇的问。
他在幻境中看见自己成为了最权威最厉害的药剂学专家，研究出了很多的解药，在张家的地位前所未有的高，也获得了姑姑极大的赞赏。
她用从未有过的崇拜的眼光看着自己，用各种溢美之词夸赞自己，幸福的让他像飘在云端，灵魂飘飘然地落不到实处，根本不愿意从幻境中醒来。
所以他很好奇，其他人的幻境是怎么样，尤其是姑姑，她的幻境里有自己吗？
幻境里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
沐颜抿了抿唇，看向暗河源头的方向。
“我的第二重幻境是咱们出了这溶洞，然后到了那处神奇山谷。那里如世外桃源一般，但也充满了迷雾和陷阱，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我见到了我爸妈的木屋，还见到了我妈妈的衣服就晒在院子里。
但我也见到了最恐惧的一幕，那就是……”
她看了眼张海侠，又看了看张海客，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大家全都中了幻觉，互相残杀。”
“互相残杀？”
张海客呢喃，然后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第三重幻境，我回到了父母身边，回归到我原本的生活。但是忘记了你们所有人，忘掉了我们所有的回忆。”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张海客一把拉住沐颜的右手，“忘记了我们？一丝一毫都不记得吗？”
张海侠也追问了一句，“就像天授那样，记忆清空？”
沐颜轻轻点头。
西个人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眸色瞬间晦暗。
张海楼连忙问：“那之后呢？”
张念也追问道：“姑姑是怎么发现是幻境，然后挣脱出来的？”
沐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冲着西人笑笑摇了摇头。
众人见她不愿意说，一时间表情各异，有好奇的，有失落的，还有担忧及心疼的。
张海楼嘟囔道：“又要保密啊。”
沐颜叹息着垂眸，不去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没有回应他的问题。
张海侠忍不住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姑姑不愿意说自有她的难处，你怎可强行逼迫？”
“好吧，等姑姑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啊。”
张海楼说着用力咬了一口饼，然后嚼嚼嚼，忽然感兴趣地看向张海侠。
“那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张海侠表情一僵，反应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我见到姑姑没有带上我们俩，然后我们娘派去了马六甲驻守，要待满三十年才能回厦门。
可惜刚满二十年的时候我们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险被迫分开，你去了危机重重的南安号，我留下做人质，然后……”
“然后怎么了？”
张海楼追问，内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觉得一颗心不住的往下坠。
“虾仔——”
沐颜突然出声阻止他，颤抖的唇瓣揭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张海侠怔怔地看过来，神情凄苦，眸光破碎，却还是轻笑着说下去。
“然后我就死掉了。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没有姑姑的存在。至始至终，从厦门到马六甲，都没有姑姑的存在。没有相识，没有授课，没有那些快乐的回忆，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怔住了。
张海楼更是叼着一口饼在嘴里连嚼都忘了嚼。
沐颜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又湿又重的大手狠狠攥了一把，疼的她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伸手抓住张海侠颤抖的拳头，用力握了握，用行动给了他安慰和力量。
张海侠反手握住她的手，禁不住眼眶猩红的看向沐颜，“所幸是幻境，不然……”
不然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但似乎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真的没有沐颜的存在，恐怕他就要疯了。
张海楼终于反应过来，然后就爆了粗口。
“草，这幻境太他娘的可怕了，竟然没有姑姑的存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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