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沈衔青感受过的最大压力，是宁微给的。
归元林泽那次，在与九头蛟龙的缠斗中，宁微随口叹出的那句话，成为了沈衔青心中回旋不断的年少追寻。
“快些成长起来吧。”
在惊天风火与雷鸣电闪的映衬下，宁微掩着面纱说出这句话。
沈衔青怔住了。
望着宁微轻曳的白纱出神良久，师姐的期许痛击心灵。
他深深看了宁微一眼，掩下眸里的触动，故作无恙。
因着宁微的特殊身份，沈衔青与师姐之间的实力差距是难以弥补的，他是追寻剑道的少年人，而宁微是重生而来的映微剑仙。
但沈衔青知道，宁微不是无所不能的。
有些事情，有些时候，宁微也需要有人帮她。
依稀记得在千秋阁得知宁微身份时，他还想象过有朝一日站在宁微身边，但是千年的沟壑不是一日即可填平的。
宁微瞧着幻境里的沈衔青，心绪复杂:“最是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最是当真。”
“这没办法。”
阿苔说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师弟师妹们都没有和你站在一起的机会，哪怕是同代的人，也无法企及。”
“当今唯一一个和你同阶的闻澜，又因为身份的对立命运的纠葛，无法与你并肩而行，你的命格注定如此。”
三千年前宁清也羽化飞升，三千年后宁微遗世独立。
宁微蹙眉，瞥她一眼:“哪有你说的那么离谱，我是什么孤煞之星吗？”
经历过那么多的轮回后，她觉得这辈子过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心魔幻境中的景象在变幻，宁微的声音随之响起。
“衡量一个人的鲜活不在于道法高深，人生各有各的底色，他们于我而言都是生命里极为重要的人，我很喜欢他们。”
……
幻境再一次来到云宸宗，那是沈衔青从归元林泽回来后的日子。
宁微和阿苔的目光追寻过去，只见他朝着后山竹林去了。
那个方向只有段素妤和燕尧在。
沈衔青这是一改多年摆烂姿态，下定决心努力修行了。
尽管燕尧那货虐起师弟来毫不手下留情，但沈衔青没有退缩的念头，只有对变强的渴望。
宁微目光锁定在沈衔青身上，这小子依旧脸上挂笑，漫不经心的，浑身却散发出一股坚毅的气质。
那句话还是没错。
压力使人痛苦，也使人成长。
“他的剑是真的快，虽然技法很差，出招也不够狠厉，总而言之还是太松懈了。”
宁微看了一会儿评价道。
阿苔一愣:“我以为你在认真感悟他的成长，结果你在进行教学评价？”
宁微瞥她:“不影响啊，两件事可以一起做嘛，你这个愚钝的剑灵。”
阿苔:“……”
不带灵身攻击的。
后续幻境里所呈现的画面诸如此类，全是沈衔青给自己上压力，积极进取的景象。
那个在剑道上知难而退的逍遥少年忽然变了，终是向现实做出了妥协，但他变得又不是很彻底，内心依旧彷徨。
最后画面一转，月夜庭院，清酒一壶。
沈衔青坐在廊下，靠在柱子上望着天边的月牙发呆。
这应该就是他的本体了。
宁微手持十洲春，不疾不徐从廊道另一头径首走过来。
轻微的响动声引起了沈衔青的注意，他敛下神色看了过去，见是宁微后立马露出一抹笑来。
“师姐怎么在这？”
沈衔青惊讶起身，上前迎了两步。
看见宁微从容自若地坐到一旁后，他迟疑两秒，重新坐回位置上。
两人中间摆了一壶酒和一柄惊风剑。
宁微打量了沈衔青两眼，把十洲春放在惊风剑旁边，指节轻碰酒壶发出脆响。
“请我吗？”
“师姐怎么突然陪我喝酒？”沈衔青好奇，从储灵戒里取出两个酒杯，将其中一个推至宁微面前，拿过酒壶为其倒满了酒水。
宁微问他:“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沈衔青说:“难道不是云宸宗吗？”
心魔幻境会麻痹人的意识，将心魔的影响扩大化，像段素妤那么通透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还是会迷失。
显然，现在的沈衔青不记得自己身在心魔深渊了。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但看师姐这个态度，好像没那么简单？”
沈衔青揣测宁微神色问道。
“你还挺机灵的。”宁微看着他笑了，抬手与之碰杯。
沈衔青得意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他主动问道:“不过……师姐平时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燕尧天赋过人修炼很快，陆瑜白两道双修实战作用显而易见，楚璎有火法加持还很活泼讨喜，聂璇魔龙血脉不必多说。”
他一点不遮掩，首接问出了心中愁绪。
其实之前也想问，但自从身份暴露之后，宁微有亿点忙。
宁微反问他:“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炼气修为，是谁一边护住我一边和望尘宗的剑修交手的？”
沈衔青默了默:“我吧？”
宁微抬眼盯他:“你爸是谁？”
沈衔青:“……”
沈衔青嘴角抽搐:“不是我爸，是我。”
宁微继续问:“千秋阁寻回记忆后，是谁扬言要和我并列六大剑仙的？”
沈衔青微顿:“我说的。”
宁微接着问:“云河镇，归元林泽，灵山，在这些历练里你出力没有？”
沈衔青点头:“嗯啊。”
宁微浅尝一口酒水，最后问了他一句:“所以你在向我求证什么吗？”
“……”
沈衔青抿了抿唇，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是又没有差太多。
宁微的眼神里全是对他的肯定，没有一丝丝的不好。
不知是酒的躁意还是师姐的鼓励，仿若有一股能量汇聚在他的体内，让他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他清楚的知道宁微所说的这些有哄他的成分在，但他从那炽热的目光中提取出了别的东西。
就像心魔幻境里之前呈现的那样，这孩子曾经也是被人赞誉的天才，他有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沈衔青识破了什么，狐疑地问了出来。
“师姐，这里不会是什么幻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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