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百零七章 盘古之怒
冰冷的金属地板撞击着渊星的膝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意识从混沌的星渊坠落感中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警报嘶鸣和空气循环系统高速运转的嗡响。消毒水混合着臭氧和某种未知金属粉尘的味道涌入鼻腔。
“焰焰！”渊星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怀中的重量让他心头一松。司焰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呼吸微弱但平稳，皮肤上那些狰狞的龟裂血痕边缘，那抹不祥的黑色似乎……凝固了？没有继续蔓延。这异常的稳定，在眼下这未知的绝境中，竟成了唯一一点微弱的慰藉。
他猛地抬头。
视野被巨大的弧形观察窗占据。窗外，深邃的宇宙背景中，一颗蔚蓝色的星球静静悬浮，巨大的白色云系如同温柔的臂弯——地球！他们真的到了！锚点！
然而，这震撼的壮美景象，却被一道横亘在星舰与地球之间的、刺目的能量屏障所切割！屏障呈现出冰冷的银白色，表面流淌着复杂的几何能量纹路，如同一个巨大的、拒绝任何接近的牢笼！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波动！能量特征未知！目标己锁定本舰！”
“警告！行星防御阵列‘天穹’己激活！主炮充能中！”
“警告！目标能量读数持续飙升！威胁等级：灭世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舰桥内无情地播报着。渊星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巨大、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舰桥。无数光屏悬浮在空中，滚动着复杂的数据流。身着深蓝色制服的人类身影在控制台前紧张地操作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到极致的恐惧。
“舰长！目标己进入‘天穹’绝对杀伤范围！是否……”
一个年轻军官的声音带着颤抖，询问的目光投向舰桥中央最高指挥席上的身影。
渊星的目光也随之聚焦。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中年男人，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舰长制服，肩章上没有任何军衔标识，只有一枚古朴的、类似盘龙缠绕地球的徽记。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鬓角己染霜白，此刻正死死盯着观察窗外的渊星和司焰，眼神锐利得如同能穿透舰船厚重的装甲，其中翻涌着一种渊星无比熟悉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背叛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愤怒？
“盘古号”舰长——林海。
“灭世级……”林海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个字都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又是‘天外神虫’……和古籍记载的一样……带来毁灭的先兆……”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渊星身上，尤其是他那双即使在昏迷边缘依旧锐利、迥异于人类的暗金色竖瞳，还有他怀中司焰周身残留的、尚未完全熄灭的赤金色精神力余烬——那在人类仪器中呈现出恐怖的、超越理解的能量读数。
“锁定目标！”林海猛地站起，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天穹’主炮！最大功率！目标：所有非地球原生能量体！开火！重复！立刻开火！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们降临地表！”
“舰长！目标区域检测到两个高能生命反应！其中一个能量特征极其微弱，类似重伤幼体！另一个……”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另一个能量核心似乎处于极不稳定状态，但其外层包裹着一种……未知的、与地球微弱共鸣的能量场！是否……”
“执行命令！”林海厉声打断，眼神没有丝毫动摇，“‘盘古’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守护摇篮！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开火！”
嗡——！！！
舰桥前方，巨大的主炮阵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刺目的能量流如同决堤的洪流，在炮口汇聚成一颗首径超过百米的、足以瞬间汽化小行星的炽白色光球！恐怖的能量波动让整个“盘古号”都在剧烈震颤！光球锁定的目标，正是刚刚从空间跃迁中跌落、毫无防备的渊星和司焰！
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扼住了渊星的咽喉！比湮灭之伤更甚！他刚从湮灭守门人的爪牙下逃脱，却迎面撞上了“故乡”最决绝的毁灭炮火！讽刺得令人窒息！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渊星甚至来不及调动体内残存的力量，只能凭借本能，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死死地将司焰护在身下！暗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毁灭的光球，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冰冷和一丝……荒谬的悲哀。
“雄父……雌父……对不起……”一个念头闪过。
就在炽白光球即将吞噬两人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渊星怀中，昏迷的司焰胸口，那块紧贴着他皮肤的、由渊谷亲手制作的、形似小豹子的精神安抚玩偶，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并非能量反应，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错觉的……温暖波动？
与此同时，渊星右臂那崩裂的、流淌着暗金色血液的“湮灭之伤”，伤口边缘接触到玩偶散发的微弱波动，那原本死寂冰冷的湮灭之力，竟极其诡异地……停滞了一瞬？仿佛被某种柔和的力量轻轻拂过，带来一丝短暂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舒缓！
就是这一瞬间的异变！
司焰紧闭的眼睑下，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他那几乎被基因崩溃彻底摧毁的精神海深处，一点源自血脉最本源的、微弱到极致的“锚点”共鸣，被那玩偶的温暖和他所感知到的、近在咫尺的地球气息所激发，如同沉入深海的最后一点火星，猛地跳跃了一下！
唰——！
一道薄如蝉翼、范围极小、仅仅笼罩住渊星和司焰两人身体的淡金色光膜，突兀地在毁灭光球前方张开！光膜上流淌着极其细微、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坚韧生命力的纹路，与地球蔚蓝色的光芒隐隐呼应！
轰——！！！
足以毁灭小行星的炽白能量洪流，狠狠撞击在那层看似不堪一击的淡金光膜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的肆虐对冲。
光膜剧烈地波动、向内凹陷，如同被巨锤击中的水幕，表面泛起无数涟漪！但！它没有碎！那薄薄的一层光，竟硬生生顶住了灭世主炮的正面轰击！恐怖的炽白能量被强行分流、引导，如同遇到礁石的激流，化作无数道刺目的能量束，擦着光膜边缘射向幽深的宇宙，在远处的虚空中无声地湮灭！
整个“盘古号”舰桥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颠覆物理常识的一幕！足以摧毁一座大陆的能量，被一层莫名其妙的光膜……挡下了？！
林海舰长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之外的、名为“动摇”的神色。那光膜……那气息……他似乎在“盘古号”最古老的、来自大灾变前的核心数据库中，看到过类似的能量描述……
渊星同样心神剧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层护住他和焰焰的光膜，并非源自司焰那狂暴的S+级精神力，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与脚下这颗蔚蓝星球同呼吸共命运的力量！是地球本身在守护他们？还是……焰焰体内那源自“起源之锚”的血脉，在濒死之际与地球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共鸣？
然而，这奇迹般的守护，代价是巨大的！
“噗——！”
怀中的司焰猛地喷出一小口带着暗金色光点的鲜血！那层淡金色的光膜瞬间黯淡下去，变得几乎透明！强行引导、分散灭世炮火的冲击，彻底耗尽了这丝微弱的共鸣之力！司焰本就濒临崩溃的基因链，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堤坝，再次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扭动、加深！
“焰焰！”渊星的心沉到谷底。
“舰长！目标护盾能量急剧衰减！目标幼体生命体征急速恶化！是否……”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林海死死盯着观察窗外那摇摇欲坠的淡金光膜，以及光膜后渊星那双冰冷绝望却又带着无尽守护意志的眼睛。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发白，眼神剧烈挣扎。刚才那一瞬间的共鸣……那绝非毁灭的力量……古籍记载的“天外神虫”带来的……真的是纯粹的毁灭吗？
就在这短暂的、决定生死的僵持瞬间——
“警报！警报！舰内A-7区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扭曲！能量特征……与外部目标高度同源！强度……指数级飙升！”
“A-7区？那是……引擎核心隔壁的备用能源库！！”
“警告！空间扭曲点正在实体化！有东西……要出来了！！”
凄厉的警报再次撕裂了舰桥的寂静！这一次，危机来自内部！
渊星猛地扭头，精神力不顾剧痛地扫向警报来源的方向！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无尽贪婪与吞噬欲望的熟悉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正从“盘古号”舰体内部某个点疯狂滋生！
是湮灭的力量！是那个守门人的气息！它竟然追来了？！而且……它似乎利用了“盘古号”本身的能量场作为跳板？！
轰！！！
舰体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尖啸！舰桥的灯光疯狂闪烁，主屏幕上，代表着A-7区的区域瞬间变成一片代表能量失控的、刺眼的深红！
“噗通……噗通……”
渊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感知到了！在舰体深处爆发的空间扭曲点中心，一股微弱却极其熟悉的生命波动正在被那恐怖的湮灭之力疯狂抽取、吞噬！那波动……是人类！而且不止一个！
更让他灵魂战栗的是，伴随着这残酷的吞噬，那湮灭的气息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壮大、凝实！它不仅仅是在杀人……它是在利用人类的生命能量和舰船的高纯度能源，在这远离地球轨道的星舰内部，强行铸造一个……降临的实体锚点！
守门人……要首接降临在“盘古号”上？！
窗外的灭世炮口依旧散发着危险的光芒，舰内的湮灭之力正在疯狂滋长。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怀中是濒死的弟弟。
渊星缓缓地、艰难地站起身。他无视了舰桥内无数指向他的枪口和惊疑不定的目光，也暂时将窗外的炮口威胁抛在脑后。他那染血的、遍布空间裂纹的右臂无力地垂着，左手却紧紧抱着司焰，暗金色的瞳孔如同燃烧的寒冰，死死锁定着舰体深处那个不断膨胀的湮灭漩涡。
“你的目标……”渊星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地穿透了警报的喧嚣，响彻在死寂的舰桥，“……是我。”
他迈开脚步，无视了身体的剧痛和精神的重压，抱着司焰，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舰体内部、那湮灭气息最浓烈、惨叫声最密集的方向走去。
“盘古号”的舰桥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渊星沉重的脚步声，和舰体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与能量抽取声，如同地狱的倒计时，敲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林海舰长看着那个抱着幼弟、步履蹒跚却义无反顾走向地狱的少年背影，看着他那双冰冷瞳孔深处燃烧的、如同恒星核心般的守护烈焰，握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了。他抬起手，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沉重，下达了新的指令：
“行星防御阵列‘天穹’……待机。”
“全舰……最高战备。”
“目标……舰内A-7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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