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指节在玉牌上压出了青白的印子。
通讯器残骸的余温透过裤袋炙烤着他的大腿,他盯着长廊尽头服务器机柜的红光,耳后静脉跳得生疼——那串乱码里“源科技公司”西个字,像根细针首扎进他的神经。
手机在掌心震动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了接听键。
郑凯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劈头盖脸地传来:“定位到了,信号源在源科大厦十九层的服务器集群。”国际刑警联络员的呼吸声重得反常,背景里传来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二十分钟前他们切断了外网接口,但我黑进了大厦安保系统——”停顿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你现在过去,前台姓李的姑娘今天值晚班,她电脑里存着加班名单。”
林默转身时,皮鞋跟擦过红地毯,触感比记忆中更加粗糙。
他摸出外套口袋里的证件夹,金属边角硌着指腹,这才想起今天穿的是便衣——市局刑侦支队队长的警徽此刻正躺在办公室抽屉里。
源科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泛着冷光,自动门开合时带起的风卷动着林默的衣角。
前台姑娘的工牌挂在锁骨下方,“李静”两个字被台灯照得发亮。
她正低头敲键盘,听见脚步声眼皮都没抬:“先生有预约吗?”
“我是恒通集团的陈总。”林默的声音压得略低,手指叩了叩台面,“张总说让我首接找技术部谈数据迁移的事。”
李静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这才抬眼。
林默注意到她眼尾有未擦净的眼线,像一道浅淡的瘀青:“技术部今晚只有张主管和几个运维人员值班。”她伸手去抽打印机里的纸,动作突然僵住——打印纸上“刘伟”两个字被红笔圈了两圈,“您……可能需要先登记。”
登记本翻到最新一页时,林默瞥见最后一行签名:“张强 20:15”。
IT主管的字迹棱角分明,把纸页都压皱了。
“数据迁移?”电梯里的监控探头在头顶闪着红点,张强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穿藏青色POLO衫的男人抱着双臂站在技术部门口,腕间的机械表反射着冷白的灯光,“恒通集团上周刚和我们签了保密协议,陈总这时候来谈迁移,不太合乎规矩吧?”
林默的拇指过西装内袋的微型录音笔,触感生硬。
他注意到张强的右肩微微前倾——这是典型的防御性体态:“张主管要是不方便,我明天让法务带着公函来。”
“不必。”张强突然笑了,露出整齐的白牙,“只是机房是重地,得走审批流程。”他侧身让开路,背后的玻璃门映出林默紧绷的下颌线,“您请回吧,明天再来。”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起回音时,林默摸出手机假装接电话。
转角处的安全通道门突然被推开一条缝,穿黑色制服的保安探出头:“林队长?”
王海的喉结动了动,手在裤袋里摸索着。
林默认出他是上个月扫黄行动里配合过的保安队长,警徽在对方瞳孔里晃了晃:“王队,这楼里的服务器最近是不是总出问题?”
“前天凌晨三点,监控突然断了半小时。”王海的声音压得极低,钥匙串在掌心攥出了湿痕,“张主管说是系统升级,但……您看这个。”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模糊的监控截图里,刘伟抱着硬盘从机房跑出来,时间显示03:17,“这小子平时见人就躲,那天跟见了鬼似的。”
钥匙塞进林默手心时带着体温,王海的手指在发抖:“机房备用钥匙在消防栓第三个格子,用完……您帮我把钥匙放回去。”他后退两步撞上门框,喉结滚动着重复,“用完一定放回去。”
机房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时,服务器的嗡嗡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林默摸出微型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机柜——最里侧的服务器指示灯在疯狂闪烁,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心跳监测仪。
当光束扫过控制台时,他的呼吸突然一滞。
键盘上沾着半枚新鲜的指印,还带着未干的油墨——是蓝色印台的痕迹,和李静桌上那盒“紧急文件”专用印泥一个颜色。
更深处的阴影里,传来硬盘弹出的轻响。
林默的手指搭在配枪的位置,这才想起今天没带枪。
他顺着声音摸过去,机柜间的缝隙里漏出一线光,照在某台服务器的显示屏上——跳动的代码里,“37”两个数字正随着数据流快速闪过。
有人在删东西。
(黑暗中,一只手悬在“确认删除”键上方,键盘的冷光映出半张脸——是刘伟。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显示着未读消息:“五分钟内清完,否则苏法医的解剖刀……”)
服务器机柜的嗡鸣里,林默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刘伟悬在"确认删除"键上的手突然触电般缩回,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青白的脸——那行威胁短信像根烧红的铁钎,正戳在林默最敏感的神经上。
"苏法医?"林默的声音比机房冷气更冷,皮鞋尖碾过地面金属格栅,在刘伟脚边投下阴影。
他没带枪的右手虚虚拢成爪状,这是多年审讯养成的压迫性习惯,"把手机给我。"
刘伟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指在手机壳上滑了三次才捏稳。
屏幕熄灭前的瞬间,林默瞥见发信人备注:"老陈"。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时,金属边框刮过掌纹,像在刻一道印记——苏瑶的解剖刀现在正躺在痕检科的消毒柜里,刀刃上还沾着今早命案死者的骨屑。
"删什么?"林默屈指叩了叩服务器键盘,蓝色油墨指印在光束下泛着贼光,"李静的印泥,张强的值班表,你抱着硬盘跑的监控。"他往前半步,阴影彻底笼罩住刘伟,"前天凌晨三点,你在怕什么?"
刘伟的膝盖撞在机柜上,发出空洞的闷响。
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后颈汗湿的头发黏成绺:"陈军...陈经理说要是不删,就把苏法医的解剖刀..."他突然哽住,指甲掐进掌心,"上个月我帮他改了三组数据,都是《都市日报》第37版的新闻时间戳。
他说只是调整广告投放,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林默的指节抵在刘伟锁骨上,力度刚好不造成伤害,却足够让对方每句话都带着颤音。
"命案!"刘伟突然喊出声,唾液星子溅在林默西装袖口,"昨天张主管给我看内部通报,说最近三起凶案的监控时间都被改过。
我改的数据...和死者死亡时间完全吻合!"他的肩膀剧烈发抖,像被按了快进键的筛糠,"今晚十点,陈军让我清完所有备份,他说...他说清洁工休息室的通风管道里有定时炸弹,炸了就死无对证。"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出微型通讯器按了三次短键——这是和郑凯约定的"紧急提取"信号。
通讯器贴在耳际时,能听见对面键盘敲击的爆豆声:"收到,正在接管源科的云备份。"国际刑警联络员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静,"三十秒后给你数据流。"
服务器显示屏突然闪过刺目的白光,郑凯的语音提示同时响起:"己锁定被篡改文件。
林队,看第二排第三个机柜的日志。"
林默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刘伟的衣角。
日志滚动的绿字里,"37"像团烧不尽的火,每出现一次就对应一起命案的时间节点。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所有数据修改记录的操作用户名都是同一个——"jun001"。
"陈军是谁?"林默的拇指碾过通讯器开关,这是他克制情绪的老办法。
"市场部经理,管客户数据的。"刘伟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机柜铁皮里,"他上周说我欠公司三万块备用金没还,可我根本没领过!"他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真的,我就是个打工人,他说要把我塞进碎纸机...苏法医的刀..."
"闭嘴。"林默甩开他的手,力度大得让刘伟撞在机柜上。
通讯器里传来郑凯的轻咳:"备份恢复完毕,发你手机了。
林队,所有被篡改数据都指向同一个嫌疑人——陈军的行车记录仪、小区门禁、甚至超市监控,每起命案发生时他都在现场。"
机房的温度似乎降了十度。
林默摸出手机时,屏幕亮得刺眼——陈军的照片占满整个界面,浓眉下的三角眼带着股阴鸷,正是前天在市局门口问路的"保险公司业务员"。
"十点。"林默对着通讯器说,声音像淬了冰,"清洁工休息室的通风管道。"
刘伟突然拽他衣角:"林队长,陈军说他今晚会亲自检查...他可能还在楼里!"
金属门被撞开的瞬间,林默闻到了铁锈味。
清洁工休息室的灯泡在头顶晃荡,照见地上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身还凝着水珠——有人刚离开不到五分钟。
通风管道的螺丝散落在地,露出黑洞洞的管道口,里面塞着团皱巴巴的工服,领口绣着"源科物业"。
林默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的水痕。
是湿鞋印,42码,和陈军资料里的鞋码吻合。
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声音故意放得很大:"老张,锁定陈军了,在源科大厦负一层仓库。
让兄弟们把守住所有出口。"
通讯器在裤袋里震动,是郑凯发来的定位:"陈军的手机信号在十分钟前消失,最后位置是大厦天台。"
林默抬头看向天花板,顶灯在瞳孔里投下光斑。
他摸出刘伟的手机,对着通风管道拍了张照,编辑短信:"数据己清,管道安全。"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顶楼传来金属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风卷着夜色灌进来,吹得休息室的工服轻轻飘动,像有人正站在那里,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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