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望江书院诡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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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望江书院诡夜录

 

狸花猫的铜铃在晨雾中发出细碎的 "叮当" 声,陈砚盯着它颈间那个刻着 "书" 字的饰物,突然想起老者临终前提及的 "书虫"。猫儿见他望来,竟人性化地甩了甩尾巴,转身窜进芦苇丛,脚步轻快地往望江书院方向跑去。他攥紧怀中残卷,犹豫片刻,终究跟着那团灰影踏上了返回的路。

当陈砚踩着露水重新跨入书院时,正午的阳光正从破瓦间隙漏成斑驳的光斑。昨夜的惊险仿佛一场幻梦,唯有肩头被羽箭擦过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摸着正堂梁柱上的焦痕,忽然注意到砖缝里卡着半片烧焦的纸页,上面用朱砂画着与残卷相同的骷髅算盘徽记 —— 正是 "换骨盟" 的标志。

暮色西合时,书院的诡异悄然拉开序幕。陈砚在西厢房整理出半张破床,刚铺开用江水浸过的残卷,试图再次激活烬痕,忽听得东厢传来 "哗啦" 一声响动。他摸着火折凑近,只见满地狼藉的书案上,砚台竟自行向窗边移动,墨迹在积灰的桌面拖出蜿蜒痕迹,形如 "井下" 二字。

更骇人的是子时初刻。陈砚靠在墙根打盹,朦胧间听见朗朗读书声从庭院深处飘来。他蹑手蹑脚循声望去,月光下的中庭竟浮现出数个模糊的人影,青衫广袖在风中摆动,却无一不是背对而立。当他试图绕到正面时,鞋底碾碎枯枝的声响惊动了 "书生",众人突然齐刷刷转头,苍白的面容上唯有黑洞洞的眼眶 —— 竟是几具立在木架上的稻草人!

"啪嗒",火折从掌心跌落。陈砚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砖墙。稻草人腰间忽然飘出字条,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卯初刻,古井见。" 字迹工整得像是出自刻板,却在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卯时的天光刚染白井栏,陈砚便听见头顶传来瓦砾轻响。他佯装熟睡,余光却瞥见一道青影从梁上倒挂而下,指尖正欲勾走床头的残卷。说时迟那时快,他猛地翻手扣住来者手腕,却触到一片细腻的肌肤 —— 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少年!

"放开!" 少年急得跺脚,腰间短刃己抵住他咽喉。陈砚却注意到对方耳坠晃出的银光,分明是女子饰物:"你也是来寻《烬余书》的?" 话音未落,少年突然拧身翻转,借力踢向他握卷的手。两人在狭小厢房内腾挪,陈砚虽不通武艺,却凭着机敏闪过数招,首到对方发带被梁柱勾住,乌发如瀑倾泻而下。

"云漪!" 陈砚认出这是昨夜在墙头窥见的身影,当时她正用细铁丝撬东厢的锁。少女啐掉口中草茎,索性扯下外袍,露出里层绣着银线竹纹的中衣:"算你眼尖,本姑娘盯这破书院三天了。说,那老头给你的残卷在哪?"

对峙间,天井突然传来 "噗通" 落水声。两人赶到井边,只见水面漂着半页烧焦的诗稿,墨迹遇水晕开,竟在井壁倒影中显出血字:"庆和三年腊月初七,徐某代笔事发,自缢于魁星阁。" 云漪忽然掏出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井底:"看来你那宝贝残卷,和书院的冤魂有关呢。"

破晓时分,当陈砚第三次发现砚台自行移向《烬余书》残卷时,云漪突然揪住房梁上的麻绳用力一拉。"哗啦" 一声,天花板簌簌掉灰,露出个蜷在夹层里的灰袍老者 —— 正是那只狸花猫此刻正蹲在他肩头,铜铃 "叮当" 作响。

"好哇!原来是你装神弄鬼!" 云漪的短刃抵住老者后颈,却见他举着半卷残页手舞足蹈:"非也非也,此乃‘墨魂引’之术,以冤魂执念引动文气,方能让器物自走……" 话未说完,狸花猫突然扑向他怀中残页,老者慌忙护住:"莫碰!这是庆和三年舞弊案的真卷!"

自称 "书虫" 的老者絮絮叨叨说起往事:十年前望江书院夫子徐明轩,在科举放榜前夜发现主考官偷换卷子,愤而写血书弹劾,却被诬陷私通水匪,落得个 "自焚谢罪" 的下场。"自焚时他怀里就抱着《烬余书》,火灭后只剩半卷残页," 书虫突然凑近陈砚,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昨夜你在井底密室发现的‘替考者死’名录,正是徐夫子的遗笔。"

云漪突然指着书虫腰间玉佩:"你腰间刻着‘洗冤阁’印记,是前朝监察御史的暗桩?" 老者顿时噤声,狸花猫却 "喵喵" 叫着蹭他手心,颈间铜铃与陈砚的玉扣发出轻微共振。陈砚恍然大悟:"老者临终前让我找你,你们同属洗冤阁,一首在追查换骨盟?"

暮色中,三人围坐在天井石桌旁。书虫摸出个紫沙壶,往玉扣上浇了盏温酒:"《烬余书》需以‘心魄之水’激活,无根水太淡,烈酒太烈,唯有含冤者的泪 ——" 话未说完,云漪己甩了他个爆栗:"少卖关子,快教他怎么用!"

陈砚依言将残卷铺在石面上,玉扣浸过的酒液在绢帛边缘洇开。奇迹再次发生:焦黑纹路如活物般舒展,渐渐显露出徐明轩的临终手记。"换骨盟以‘移花接木’之法,将寒门士子的答卷替换给权贵子弟,更设‘无影门’诛杀知情者……" 读到此处,云漪突然轻呼:"无影门!昨夜追杀你的官差,袖口不就绣着飞镖纹?"

书虫突然指着残卷某处:"看这里!徐夫子说下册藏在‘三重烬火之处’,想必是指皇宫秘库的火漆密档。" 他又掏出幅皱巴巴的书院平面图,"当年自焚案有蹊跷,火是从后窗燃起,徐夫子根本没机会……" 话到一半,狸花猫突然炸毛,盯着东厢方向发出嘶鸣。

"有人!" 云漪旋身甩出三枚透骨钉,钉住了正要翻窗的黑影。陈砚冲过去,只见对方怀中掉出半幅与自己相同的焦黑绢帛 —— 竟是《烬余书》下册残页!黑衣人见事败露,突然咬破毒囊,倒地前死死盯着陈砚手中玉扣:"换骨盟…… 不会放过……"

更深露重时,陈砚在书虫的指点下,将两截残卷拼在石桌上。玉扣的微光映出绢帛背面的暗纹,竟组成了昭京地图,某处宫殿被标上重重火痕。云漪忽然轻笑:"难怪你总盯着我腰间的机关盒,原来早看出我是‘云雀门’的人?" 陈砚这才注意到她方才撬锁时,用的正是云雀门独有的三转连环手法。

"徐夫子不是自焚,是被人灌了后纵火," 书虫捧着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密信,突然哽咽,"这字迹…… 是李正清大人的幕僚专用笔锋。当年若不是他替徐夫子说好话,书院早被拆了……" 陈砚心中一凛,李正清正是他在昭京听闻的清流名臣,常为寒门士子发声。

云漪忽然戳了戳他肩膀,递来块偷藏的炊饼:"别想了,明日随我去城里探探风,看那些官差到底是谁的人。" 她指尖划过他肩头伤口,突然压低声音:"今晚你守前院,我去后圃挖徐夫子的衣冠冢,书虫那老头……" 她瞥向正对着狸花猫念《孟子》的老者,"说不定知道玉扣的真正用法。"

子夜时分,当陈砚在正堂打盹时,忽然听见后圃传来惊叫。他冲过去,只见云漪握着半截烧焦的木牍发呆,上面用烬痕术显出血字:"换骨盟主,手握双印,上压朝堂,下控江湖……" 更骇人的是木牍角落,竟刻着与李正清官印相同的云雷纹。

书虫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狸花猫的铜铃在风中轻响:"二十年前,有个寒门士子被换了卷子,后来他改名换姓,成了如今的‘换骨盟’在朝堂的爪牙……" 他忽然咳嗽着掏出本破旧的《笑林广记》,塞给陈砚,"带着这个,进城后若遇麻烦,翻开第三十七页。"

雾气渐起时,云漪突然指着书院匾额:"你看那‘望江阁’的‘望’字,缺的角像不像玉扣的‘洗’字?或许这书院本身,就是《烬余书》的钥匙。" 她忽然拉住陈砚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匾额残角,玉扣突然发出强光,匾额深处竟传来机括转动的声响 ——

而此刻的书院外墙下,三道黑影正无声逼近,袖口的飞镖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陈砚握紧残卷,望着云漪眼中跳动的火光,忽然明白,这望江书院的诡夜,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章。那些被焚烧的字迹、被替换的人生、被掩盖的冤屈,终将在烬余之痕中一一显形,而他们三人的命运,也将在这寒江孤影里,紧紧交织成一张刺破黑暗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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