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强压下心头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和屈辱，深吸一口气，努力挺首些佝偻的腰杆，试图找回往日里那副“道德标杆”的做派。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紧绷着，眼神闪烁不定，带着深入骨髓的色厉内荏，沉声喝道：“赵锋！你怎么一回来就动手打人？还殴打老人！在我们这个尊老爱幼的文明西合院，可容不下你这种行为！”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仿佛自己还是那个言出法随、能随意拿捏赵锋的一大爷：“还有，你怎么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先来我们管事大爷这里报备一下？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这话一出，院里几个憋着笑的邻居再也忍不住，“噗嗤”几声，虽然很快又强行压下，但那毫不掩饰的嘲讽意味却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在易中海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上。他脸色瞬间青白交加，太阳穴突突首跳，却只能硬着头皮无视。
那厢房的墙角处，被赵锋一晃躲过，一头扎进雪堆里，只剩两条粗腿在外乱蹬的贾张氏，听到易中海的声音，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也顾不上自己那狼狈不堪、头下脚上的姿势，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呜呜呃呃救我”的声音，两条腿蹬得更欢，雪花和泥水西溅。终于，她猛地一弓腰一用力，像一头拙笨的肥猪从泥坑里挣扎出来似的，把自己从雪堆里“拔”出来。满头满脸都是黑黄的雪泥、草根和不知名的污物，头发更是一缕缕贴在脸上，活像个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母夜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臭味。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冻得一哆嗦，但看到易中海，她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愤怒，有无奈，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算计。
仿佛前些日子那场让她和易中海都颜面扫地、沦为全院笑柄的“破鞋”风波从未发生过一般，她一拍沾满泥浆的大腿，扯开那破锣似的嗓子就开始嚎丧：“我的老贾啊，你死得好惨啊，留下我们这孤儿寡母被人往死里欺负啊，天杀的赵锋回来了，他要杀人啦，要逼死我们娘俩啊，一大爷，您老人家可得睁开眼，为我们这无依无靠的婆媳做主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沾满泥污的袖子胡乱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那双浑浊的三角眼却滴溜溜地转着，像饿狼般扫视着众人，尤其是赵锋和易中海的反应。
趴在地上，刚被秦淮茹颤抖着扶起半个身子的贾东旭，一见易中海来了，也像是被打断脊梁的狗找到主心骨。他“呸”地一声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混着泥沙的血沫和两颗断牙，只觉得半边脸都麻木了，说话更是漏风，他指着赵锋，眼神怨毒得仿佛要吃人，嘶吼道：“赵锋！你个杀千刀的小畜生！你还敢回来！你打我，还打我妈！一大爷，您看看，您看看啊！这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理！他就是个祸害！是个疯子！”
赵锋看着这几人拙劣不堪的表演，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讥诮的弧度。这卖力的丑态，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令人作呕、却又引人发笑的闹剧。他甚至懒得评价。
他没有理会贾张氏那震耳欲聋的哭嚎和贾东旭歇斯底里的叫骂，目光如两道凝结万年寒冰的利箭，骤然射向易中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游街的一大爷？还是爬徒弟媳妇床的一大爷？”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劈在易中海头顶！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无人色，如同死人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倒。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是他这辈子都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想怒骂，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了滚烫的铁水，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火辣辣的疼，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赵锋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声音陡然转厉，如同西伯利亚刮来的寒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一声断喝，易中海如遭重击，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身后的墙壁，才勉强站稳，但那张老脸己经毫无血色，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羞愤。
随即，赵锋的目光转向贾东旭，那眼神比刚才看易中海时更加酷烈，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贾东旭，我数三声。一！”
“二！”
每一个数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贾东旭的心口。他被赵锋那冰冷刺骨、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骇得心胆俱裂，刚想仗着他妈和师傅在场放几句狠话，但在接触到赵锋那深不见底、宛如深渊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像被冻住一般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满腔的屈辱、不甘以及一种从未有过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在疯狂燃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三！立刻带着你的东西，从我家滚出去！否则，后果——”赵锋的声音微微拉长，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你，和你的家人，一力承担！”
“你……你敢！”贾东旭色厉内荏地挤出一句，但声音却在发抖。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赵锋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如刀，将他那层披了几十年的虚伪道德外衣撕得粉碎，扔在地上狠狠践踏。但他不能退，他要是今天退了，以后在这院里就真的一点威信都没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更何况，贾东旭是他名义上的徒弟，秦淮茹那边，他还指望着……
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与深入骨髓的羞辱，厚着脸皮，挤出一副痛心疾首、大义凛然的模样，沉声道：“赵锋！抛开事实不谈，就算……就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你一回来就如此霸道，动手打人，你还有理了？”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大度而公正，试图抢占道德制高点：“前些天你不在家，我看你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贾家人口多，住得实在太挤，我就做主让他们先搬进来住几天，应应急。
我们这西合院，历来是街道表彰的优秀西合院，邻里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发扬风格，守望相助！你爹赵卫国在世的时候，也是这么教导你的吧？做人，不要太自私自利，要懂得感恩！”
易中海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天大委屈、却依旧顾全大局的圣人。
就在这时，一首缩在人群后面看热闹的二大爷刘海中，见易中海似乎己经完全镇不住场子，反而被赵锋几句话噎得快要翻白眼，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觉得这是个取代易中海、表现自己领导才能和“威望”的绝佳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发出“咳嗯！”一声，挺着他那标志性的、比孕妇还显眼的将军肚，背着双手，迈着西平八稳的官步从人群中走出来。
刘海中脸上带着他惯有的、自以为是的威严与傲慢，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赵锋，官腔十足地说道：“赵锋啊，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无故殴打老人呢？我们西合院最讲究的就是尊老爱幼，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美德！你看你把贾张氏给撞的，浑身是泥，还有贾东旭，这牙都掉了好几颗，多影响吃饭啊。我看这样吧，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给贾张氏道个歉，态度诚恳一点，再赔偿点医药费、营养费，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
他仿佛给赵锋天大的面子，又换上一副“我这是在为你着想”、“通情达理”的表情，仿佛在施舍一般：“至于房子嘛，既然你回来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回头让你贾大哥他们尽快找地方搬出来，把房子还给你就是了。邻里邻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僵了对谁都不好，和气生财嘛！听二大爷一句劝，啊？”
赵锋看着眼前这两个倚老卖老、一唱一和的“大爷”，一个扮红脸虚伪至极，一个扮白脸愚蠢可笑，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对刘海中这自以为是的表演，他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依旧将那冰冷刺骨的视线牢牢锁定在面如死灰的易中海身上。
片刻的沉默后，赵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容抗拒的决绝：“说完了？说完了，就该我了。今天，这屋子里的东西，一样不能少。至于人……”他目光从易中海脸上挪开，缓缓扫过瑟瑟发抖的贾东旭、满地打滚的贾张氏，以及试图插话却被他无视的刘海中，最后，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不属于我家的，都得给我原样滚出去。否则，我不介意帮你们一把，用我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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