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车链子被他蹬得哗哗作响,像是后面有索命的恶鬼在追。他不敢回头,脑子里全是傻柱那双充血的、不似人样的眼睛,和三大爷那张故作神秘、实则幸灾乐祸的老脸。
“疯了……全他妈疯了……”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那只被打肿的眼睛疼得钻心,可这点皮肉之苦,远比不上他心里的那股寒意。九十五号院,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如今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冒着黑气、散发着恶臭的粪坑!
易中海、贾张氏、刘海中……这些往日里人五人六的大爷,一个赛一个的惨。贾东旭更是活成一个人形畜生,老婆睡在别人炕上,他还能在旁边陪着笑脸等开饭。还有傻柱,一个厨子,愣是把自己活成一头供人取乐、随时发疯的野兽。
而这一切的中心,都若有若无地指向那个叫赵锋的小子。
许大茂越想越怕,后背的冷汗把崭新的工装都浸湿
。他猛地一捏闸,车子在路边停下。
他回头,远远地望着那个胡同口,眼神里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儿!”
他啐一口,脸上露出鄙夷的冷笑,
“就让你们在这粪坑里互相泡着、烂着、臭着吧!老子不奉陪!”
他,许大茂,马上就要娶娄半城的千金娄晓娥!
一想到娄晓娥那姣好的面容、雪白的肌肤,还有娄家那深不可测的家底,许大茂顿时觉得浑身的疼痛都减轻不少。
他是什么人?他是要当凤凰男,要一步登天的人!跟院里那群蠢货,早己经不是一个世界。
“傻柱啊傻柱,你就在家搂着你那破鞋,养着你那活王八过吧!老子要去当新郎官,睡大家闺秀!”
他得意地哼起小曲,重新蹬上自行车,心情豁然开朗。
逃离,必须逃离!
他决定,不光是结婚前不回去,结婚后,也要尽快想办法从厂里申请新的宿舍,彻底跟这个鬼地方划清界限!
……
许大茂的狼狈逃窜,像一块石头投进死水,激起一阵涟漪后,九十五号院又恢复那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傻柱那场不要命的疯魔,成为悬在每个人头上的一把刀。
邻里之间的嘲讽和闲话,从明面转入地下,变得更加隐晦,也更加恶毒。
傻柱家的门,像一道生与死的界限。门外是压抑的人间,门内是无声的地狱。
自从那天打了许大茂,傻柱就彻底成为一个哑巴。
他不再吼叫,不再辩解,甚至连眼神都变得空洞。
他像一头被彻底驯服的野牛,鼻子上被穿了环,而那根看不见的绳子,就攥在秦淮茹的手里。
秦淮茹用沉默统治着这个家。
傍晚,傻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秦淮茹甚至不用开口,只是用眼角瞥一下桌上的洗脸盆。
墙角的贾东旭立刻像得到圣旨,屁颠屁颠地提起暖水瓶,冲进热水,再小心翼翼地端到傻柱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卑微的笑。
他成为秦淮茹最忠实的一条狗。
这天下午,一个穿着绿色邮政制服的邮递员骑着车,清脆地喊了一嗓子,打破院里的沉寂。
“许大茂的信!轧钢厂放映科许大茂的信!”
这年头,信件是稀罕物。
邮递员这一嗓子,各家窗帘后面立刻又晃动起人影。
“谁啊?谁找许大茂?”
三大爷阎埠贵反应最快,他放下手里的算盘,第一个从屋里出来,一脸官样地迎上去。
“哦,是三大爷啊。”
邮递员认识他,“许大茂同志的信,您给转交一下?”
“行,没问题,交给我吧。”
阎埠贵接过信,眼睛立刻就首了。
那信封,用的是厚实挺括的牛皮纸,上面一行娟秀的毛笔小楷,写着“许大茂同志亲启”,落款是“娄”。
字迹清雅,透着一股旧时代大户人家的书卷气。
“嘶——”阎埠贵倒吸一口凉气。他可是识货的,这信封、这字,绝对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他捏着信,像是捏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转身回到院里,故意把声音拔高八度。
“哎呀,看看,看看!大茂这孩子,就是有出息!这信,一看就是有文化、有身份的人写的!”
他把信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像是在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这娄家,我可听说过,那可是以前城南有名的大户,正经的资本家!”
“资本家?”
“许大茂要跟资本家的小姐结婚了?”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院里炸开。羡慕、嫉妒、酸气,瞬间弥漫整个院子。
“我的天,许大茂这小子是祖坟冒青烟了?”
“那娄家小姐,听说长得跟天仙似的!这好事怎么就轮到他!”
阎埠贵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跟喝蜜一样舒坦,仿佛这荣耀也有他一份。
他捏着信,踱着方步,走到中院,特意在傻柱家门口停下,用一种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对着那扇门喊:
“傻柱啊,你看看,你跟大茂斗一辈子,现在人家要娶城里的大小姐,睡雕花大床!
你呢?啧啧……这炕,还够挤吗?”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傻柱正端着碗喝粥,听到这话,手猛地一抖,碗“哐当”一声掉在桌上,粥汤溅得到处都是。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本就空洞的眼睛,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熄灭。
许大茂……那个从小跟他打架、被他揍得像孙子一样的许大茂,要娶大家闺秀,睡雕花大床。
而他何雨柱,守着一个二手货,还附赠一个活王八,三个人挤在一个炕上。
他以为自己是在行善,是在担当,可到头来,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一个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反差,像一把无形的、最锋利的刀,把他那颗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凌迟得血肉模糊。
他没有发疯,他甚至想装作无所谓,他低下头,伸出颤抖的手,去捡桌上那个没被汤泡湿的窝头,想狠狠塞进嘴里,用咀嚼来驱散这股耻辱。
可他失败了。
那只手抖得根本不听使唤,窝头送到嘴边,他张开嘴,却怎么也咬不下去。
下巴在不住地哆嗦,牙齿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他像个坏掉的木偶,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整个人,像一尊瞬间风化千年的石像,彻底失去灵魂。
秦淮茹看着他这副样子,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她放下筷子,默默地拿起抹布,擦拭着桌上的狼藉,一言不发。
角落里的贾东旭,则偷偷地瞥一眼失魂落魄的傻柱,又看一眼面沉如水的秦淮茹,眼中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傻柱越惨,就越离不开这个家,他们的饭碗,就越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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