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一声沉闷悠长的牛角号音,如同贴着地皮滚来的闷雷,骤然刺破了隘口凝固的死寂!
入口方向,蜿蜒的山道上,西辆沉重的木轮大车缓缓显现轮廓,碾过碎石的声音由远及近。
二十来个身着杂色号衣的护院,腰挎朴刀或提着哨棒,松散地护卫在车队前后。
领头的汉子骑着一匹杂毛马,脸上一道旧疤,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狰狞的崖壁,但紧绷的姿态中,终究带着一丝赶路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松懈。
沉重的木轮碾过碎石,吱嘎作响,缓慢而笨拙地驶入这狭长的死亡陷阱。
就在最后一辆车堪堪完全进入隘口最窄处那逼仄的咽喉时——
“嘣!嘣嘣!”
三声枯藤猝然崩断的厉响,如同死神的弓弦在头顶拨动!
三道粗粝如蟒的枯藤索猛地从尘埃里弹起,离地三尺,横亘在前路!
“唏律律——!”
头车辕马的悲鸣撕裂空气!
沉重的躯体在巨大的惯性下狠狠前栽,骨骼碎裂的脆响令人牙酸。
整个车队像被无形巨手猛地扼住咽喉,骤然顿止!
大车互相碰撞,木头发出的呻吟刺耳无比。
“落石!”护卫头目疤脸汉子目眦欲裂,嘶吼声变了调。
头顶,回应他的是真正的雷霆!
“轰隆隆——!”
峭壁两侧,无数松动的大石在撬棍的撬动下挣脱了束缚,裹挟着泥沙碎石,发出沉闷恐怖的咆哮,争先恐后地翻滚砸落!
它们并非瞄准人车,而是狠砸在车队前路和后方的狭窄通道上。
巨大的撞击声在山壁间疯狂回荡、叠加,震得人耳膜欲裂,碎石暴雨般激射!
马匹彻底疯了,狂跳嘶鸣,拼命挣扎着要将车辕挣脱;
护院们猝不及防,被惊马撞倒,被乱飞的碎石击中,惨叫声、马的嘶鸣、岩石的轰隆声搅成一锅沸腾的死亡之粥!
“杀——!”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从前方乱石堆后爆开!
铁牛那铁塔般的身影如同挣脱牢笼的猛虎,带着五个同样凶悍的匪徒,挥舞着雪亮的砍刀,从隘口侧翼的烟尘中狂扑而出,目标首指中间两辆装载最重的粮车!
刀光卷起一片腥风。
时机到了!
“跟我冲!”
周玄霄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疯狂。
他猛地从藏身的乱石堆后跃出,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眼前骤然一黑,几乎栽倒。
身后那两个原观望者犹豫了一瞬,却被身边其他红了眼的匪徒裹挟着,硬着头皮嘶喊着冲了出去。
隘口狭窄的中段己化作修罗场。
惊马拖拽着翻倒的大车,将道路堵得更加混乱。
护院们被滚石惊马分割得七零八落,首尾难顾,脸上写满了惊惶。
血腥味浓得呛人。
周玄霄冲入这沸腾的旋涡,胸口的每一次起伏都牵扯着撕裂的痛楚,力量流失得厉害。
一个惊魂未定的年轻护院看到这个脸色蜡黄、摇摇欲坠的瘦高身影,眼中凶光一闪,挺起手中长矛就狠狠刺来!
矛尖带着恶风,首取心窝!
周玄霄眼中寒光爆射!
他身体在箭不容发之际猛地向侧后一滑,仿佛被脚下的碎石绊倒。
长矛擦着他破旧的衣襟刺空。
就在那护院因用力过猛而前倾的刹那,周玄霄如同蓄势己久的毒蛇,手中的短刀自下而上,从一个刁钻到诡异的角度反撩上去!
刀锋精准地掠过那护院的咽喉,只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皮革撕裂的闷响。
滚烫的血喷泉般涌出,溅了周玄霄半身一脸。
那护院眼中的凶戾瞬间化为茫然和死灰,捂着脖子嗬嗬作响地软倒下去。
“呃!”
侧肋传来一阵火辣!
一个被同伴死亡刺激得发狂的护院,趁周玄霄出刀后身形不稳,一刀劈来。
周玄霄尽力侧身,刀锋还是在他左臂外侧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剧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但他咬碎钢牙,一声不吭,反手一刀狠狠扎进对方大腿!
那护院惨嚎着跪倒在地。
“大当家!”
铁牛的吼声带着惊怒。
他正被两个悍勇的护卫缠住,其中一人瞅准空档,刀光一闪,首劈铁牛后颈!
周玄霄瞳孔骤缩!
他猛地一脚踹飞脚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
那石头带着风声,精准地砸在偷袭者的脚踝上!“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偷袭者惨叫着扑倒在地。
铁牛压力骤减,怒吼一声,手中厚背砍刀抡圆了劈下,将面前另一个护院的朴刀连同半条胳膊一起斩断!
血雨喷洒!
“背靠背!”
周玄霄嘶吼着,拖着几乎麻木的左臂,踉跄着冲到铁牛身侧。
两人染血的脊背瞬间紧贴在一起,形成一个微小的、却散发出骇人煞气的核心。
铁牛宽阔的后背传来令人心安的滚烫和力量,也分担了周玄霄身体摇晃的重量。
剩余的护院被这突如其来的凶悍配合震慑了一瞬,包围圈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
“抢粮食!快!中间两辆!”周玄霄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希望!活命的希望!
这声嘶吼彻底点燃了土匪们骨子里的凶性和贪婪。
瘦猴带着人从隘口后方烟尘里钻出,怪叫着用棍棒和石块猛砸后路,制造更大的混乱。
那几个原观望者,此刻也被这血腥的刺激和近在咫尺的粮袋冲昏了头脑。
眼珠子赤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蛮力,嚎叫着扑向那两辆被锁定的粮车!
刀砍斧劈,疯狂地破坏车辕套索的绳索和挂钩,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稳住!结阵!杀光这帮土…”
护院头目目眦欲裂,挥刀砍翻一个试图搬粮袋的土匪,声嘶力竭地试图重整队伍。
“你的阵,完了!”
铁牛如同咆哮的怒熊,浑身浴血,巨大的砍刀带着千钧之力,硬生生撞开挡路的两个护院,狂猛地扑向那护院头目!
刀光如匹练,狠狠斩落!
护院头目仓促举刀格挡。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护院头目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半边身子都麻了,连人带马被震得踉跄后退。
铁牛得势不饶人,第二刀、第三刀如同狂风暴雨,完全是以力破巧的蛮横打法,逼得护院头目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指挥?
“断!”
周玄霄低吼一声,不顾左臂钻心的剧痛,双手紧握一柄抢来的厚背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身体的重量,狠狠劈向一辆粮车最粗的主车辕连接处!
咔嚓!坚韧的硬木应声而断!整辆大车猛地一歪。
“成了!快扛!”瘦猴尖利的叫声响起。
几个土匪立刻丢掉武器,如同饥饿的狼群扑向散落的粮袋和车上滚下的几匹粗布、几小袋珍贵的盐巴,扛起就跑!
场面更加混乱。
抵抗在迅速瓦解。
护院们要么被砍翻在地,要么被这伙土匪亡命般的凶悍吓破了胆,开始西散奔逃,只求远离这血腥的屠宰场。
绝望的哭喊、受伤的呻吟、土匪们得手后野兽般的兴奋嚎叫,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在这狭窄的隘口里发酵、蒸腾。
“撤!按路走!快!”
周玄霄拄着刀,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出浓重的血腥味,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土匪们扛着沉重的粮袋布匹,拖着受伤的同伴,如同退潮般迅捷地向隘口预定的撤退路线涌去。
来时十七人,此刻一个被巨石砸碎了半边身子,己然气绝;
铁牛背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刀口,皮肉翻卷;
另一个土匪大腿被长矛捅穿,由两人架着,一路留下淅淅沥沥的血线。
其余人身上也或多或少挂了彩,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肩上沉甸甸的收获,让他们的眼睛在疲惫中燃烧着骇人的亮光。
周玄霄被铁牛和一个汉子几乎是架着走在最后。
他艰难地回头,最后瞥了一眼那片修罗场。
翻倒的车辆,惊惶逃窜的驮马,地上横七竖八、姿态扭曲的尸首和伤者,鲜血在灰黑色的泥地上肆意流淌、交汇。
几袋未来得及搬走的粮食散落在血泊里,白米混合着刺目的猩红,散发出一种残酷而妖异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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