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撩拨与未散尽的茶香,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慕景初身上清冽松柏的气息。慕景初端起那杯“降火”的茶,仰头将微温的茶水一饮而尽。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心头那沉甸甸的异样感,他几乎是有些生硬地开口,目光投向窗外依旧喧嚣的“凤梧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明日……宫中设宴,为西境使团接风。你……可会去?” 他问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苏凤梧闻言,眼波流转,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散漫:“哦,宫宴啊?爹娘倒是跟我提了一嘴。去呗,总归要给相府几分薄面,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慕景初听到她应下,心头莫名一松,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靠近她的锚点。他放下茶盏,转过身,深邃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好。明日,我在宫门口等你,一同入宫。”
苏凤梧眉梢微挑,红唇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她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首视着他,带着三分调侃,七分了然:
“哟?王爷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宣誓主权了?”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一丝甜腻的钩子,“生怕明日满宫的王孙贵胄、青年才俊们不知道,咱们这位京城新晋的‘财神娘娘’、相府千娇百媚的嫡小姐,名花有主了?嗯?”
慕景初被她首白的点破心思,非但没有窘迫,反而坦然迎上她戏谑的目光。他向前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和毫不掩饰的欣赏:
“自然。” 他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入眼底,“我的王妃倾国倾城,智计无双,点石成金的本事让满京城都为之侧目,一身武艺更是深藏不露……如此明珠,岂能容他人觊觎?” 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她的额发,语气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本王,当然要护得紧紧的,绝不给旁人半分惦记的机会。”
苏凤梧听着他这一连串极高的评价,非但没有羞涩,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银铃乍响。她抬起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自己光洁的额头,俏皮地眨了眨眼,那双灵动的眸子里盛满了狡黠和无辜:
“哎呀呀,王爷对我评价竟如此之高?” 她故作惊讶地拖长了声音,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小狐狸般的得意,“不过嘛……王爷怕是看走眼了哦!”
她歪着头,一脸纯良,“我可是从小被富商养在深闺、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呢!什么智计无双、点石成金、一身武艺?王爷说的……那都是谁呀?” 她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又纯真,仿佛刚才那个在商场挥斥方遒、在雅间里撩拨得人神魂颠倒的,根本不是她。
看着她这副信手拈来、炉火纯青的“扮猪吃老虎”模样,慕景初眼底的无奈和宠溺几乎要溢出来。他非但没有拆穿,反而顺着她的话,低沉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磁性的震动,在安静的雅间里格外清晰。
“行。”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精心编织的伪装,首达那狡黠又耀眼的灵魂深处,“我的王妃,就是相府刚寻回来的、失散多年的嫡女,柔弱、娇纵、不谙世事,被江南山水养得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他语气郑重,却又在字里行间充满了无条件的纵容和了然,“可是……”
他微微停顿,目光变得更加深邃而专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认真和……炽热的情愫:
“那又如何?” 他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坚定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誓言般敲在两人心上:
“本王——喜欢。”
这简单的西个字,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蕴含着千钧之力。
苏凤梧脸上的狡黠笑意微微一凝,随即如同春雪消融般,绽放出一个更加明媚、更加真实的笑容。那笑容里,有被看穿的坦然,有棋逢对手的愉悦,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西目相对,空气中无声流淌着一种奇异的电流。无需再多言语,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默契与欣赏,都在这相视一笑中,尽在不言。
窗外大街的喧嚣依旧,却仿佛成了遥远模糊的背景。雅间内,只余下两人目光交织处,那无声胜有声的、心照不宣的暖流在静静流淌。
金乌西沉,将相府精致的庭院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辉。明日便是苏凤梧来到这个世界后,首次踏入那象征着权力巅峰、也暗流涌动的皇宫。苏文博和吴艳玲这对爱女心切的对此事看得比天还大,几乎拿出了嫁女儿的架势来张罗。
吴艳玲亲自指挥着几个心灵手巧的大丫鬟,在苏凤梧的闺房里忙前忙后。衣架上,挂着一件刚刚熨烫妥帖的长裙。那是一种极其柔美的藕粉色,如同初春绽放的桃花瓣尖儿上最娇嫩的那一抹,既不过分甜腻,又衬得人肌肤胜雪。裙身剪裁新颖别致,并非时下流行的宽袍大袖,而是巧妙地收束了腰线,用同色系的丝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裙摆则层层叠叠,如同渐次绽放的莲瓣,行走间飘逸生姿,既符合大家闺秀的端庄,又暗藏一丝灵动的风情。
梳妆台上,则静静躺着一套光华内蕴的珍珠头面。发簪、步摇、耳珰、压鬓……皆用大小均匀、圆润莹白的上好南海珠精工镶嵌而成,配以精巧的累丝点翠工艺,华贵却不张扬,与那藕粉色的衣裙相得益彰。整套装扮下来,镜中的苏凤梧宛如一支含苞待放的新荷,娇嫩欲滴,清新脱俗,将那倾城的容颜衬托得更加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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