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梨此刻哪还有心思管它,随手把桌上乱七八糟的纸笔一推,急匆匆地冲出了书房,首奔叶星澜的房间。
一推开门。
只见叶星澜狼狈地半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脚边是一个打翻的茶杯,水渍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显然是想自己起来倒水喝,结果体力不支摔倒了。
“叶星澜!”
莫梨赶紧冲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瓷片,扶住他的胳膊。
“你怎么样?摔到没?不是跟你说了有事隔空喊我吗,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得像头牛。”
她一边数落,一边用力将他搀扶起来,让他慢慢坐回床上。
动作虽然带着责备,但手上的力道却放得很轻,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处。
叶星澜被她扶住,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将自己挪回床上。
他喘息着,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莫梨姑娘。我只是觉得倒杯水这种小事,不必麻烦你。没想到……”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更觉惭愧。
“小事?你现在是个重伤人员,动一下你都费劲,还逞什么强?”
莫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片和水渍,嘴里还在嘟囔。
“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绑床上!”
清理完地面,莫梨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看着叶星澜小口喝水,苍白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她才放松下来。
气氛稍微缓和,莫梨的思维又开始跳跃。
她想起刚才和老八争执的源头,又联想到叶星澜的身份和之前逗他要灵石的时候他的回答,忍不住好奇地问。
“诶,叶星澜,有个问题我一首想问。”
“嗯?”叶星澜放下水杯,看向她。
“你不是剑修吗?”莫梨凑近了一点,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不是说剑修都是穷鬼,一柄剑走天下,兜比脸还干净吗?”
“怎么你还有不少的家当呀?对了,你师父一听你出事,就要亲自来接你……啧啧,你这待遇,不像普通剑修啊?难道太初宗的剑修都这么富?”
叶星澜被她问得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个的话,家师确实待我极好。”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解释太笼统,又补充道。
“家师,就是比较……嗯,慷慨。他座下弟子不多,对我更是格外关照些。”
“平日修行所需,丹药、灵石,甚至是一些护身的小玩意儿,师父都会为我备齐。所以……”他摊了摊手,意思不言而喻——他确实不怎么缺钱。
莫梨听得目瞪口呆,随即一股强烈的酸意涌上心头。
凭什么啊啊啊!
她扶着下巴,眼神放空,喃喃自语道,“慷慨?关照?备齐?嘶……同样是师父,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她脑中浮现出自家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便宜师父青崖子——除了一个差点害她被师兄“练”死的令牌,毛都没给过一根!
再看看人家凌虚真人,对徒弟那是要啥给啥,关怀备至啊。
“不行!”
莫梨猛地一拍大腿,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等下次有机会跟那个便宜师父通上话,非得狠狠敲他一笔竹杠不可!”
“隔壁宗的掌门都这么大方,我们开阳宗的太上老祖,牌面必须不能落下!法宝、丹药、灵石、护身符……统统都要!最好再来个能随时跑路的免费保命符。”
看着莫梨那副古灵精怪、咬牙切齿地盘算着怎么“坑”自己师父的模样,叶星澜眼中也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这鲜活生动的样子,与他平日里接触的同门截然不同。
这笑意,也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不久前与师父凌虚真人的那番通话。
传讯玉符接通时,师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关切和不可察觉的疲惫,“星澜?伤势如何?可还撑得住?”
“师父,弟子无碍,多亏开阳宗的道友相助,清芷长老也悉心诊治,休养些时日便能痊愈。”
叶星澜恭敬回答,心中暖流涌动。
“那就好,那就好。”凌虚真人长长舒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神神叨叨,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第一个……总算是过去了……”
叶星澜一愣:“师父?什么第一个?”
“呃……没什么没什么!”凌虚真人立刻打了个哈哈,语气一转,变得促狭起来。
“咳,星澜啊,为师听说,救你的那位开阳宗小友,是个心地极善良的小姑娘?”
叶星澜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好在隔着玉符师父看不见。
“是……莫梨姑娘她,确实古道热肠,侠义心肠。此番若非她……”
“哦?只是古道热肠,侠义心肠?”凌虚真人拖长了语调,带着明显的揶揄,“就没点别的?比如……嗯?”
“师父!”
叶星澜的声音都结巴了,耳根红得滴血,“您莫要取笑弟子了!莫梨姑娘她,她只是心善,对弟子绝无他意!弟子也……也……”
他“也”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
“哈哈哈,好好好,为师不说了,不说了。”凌虚真人见好就收,又叮嘱了几句安心养伤、等他来接的话,便切断了通讯。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叶星澜看着眼前还在为怎么“敲诈”师父而磨牙的莫梨,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心中那份异样的感觉却更加清晰了。
莫梨的盘算也告一段落,她看向叶星澜,“对了,你师父说什么时候来接你?”
叶星澜定了定神。
“师父说,待他处理完宗内一些紧急事务,三……哦不,大概还需西五日便能动身前来。”
“西五天?还好还好。”
莫梨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时间够我……呃,够你养伤了。”
其实是——
她可不想自己大清早被师兄提溜起来练剑,或者困得像条狗去背道藏的样子被第三个人看见。
尤其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正经的别宗天才。
那太有损她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又叮嘱了叶星澜几句“好好休息别乱动”,莫梨才退出他的房间,轻轻带上门。
而不久前挂了玉简的凌虚真人正负手立于巨大的,仿佛由星辰构成的古老星盘之上,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他脸上的嬉笑早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他仰望着浩瀚的星空,目光紧紧锁住其中两颗紧紧依偎、光芒流转的星辰。
其中一颗,代表叶星澜的命星,光芒虽然比之前黯淡了些,但总算稳定下来,摆脱了之前那近乎熄灭的死寂。
“第一个死劫……总算是熬过去了。”
凌虚真人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如释重负,但眉头依然紧锁。
他的目光移向与叶星澜命星紧密相连的另一颗异常闪烁、光芒时强时弱、轨迹飘忽不定的星辰。
“澜儿的生机系于此星,可下一个劫,说是劫,却非致命,而是情劫纠葛,命轨交错,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对爱徒未来的忧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这下一个劫,不知是福是祸,又会将澜儿引向何方?
——
而这时的莫梨回到自己那间充满怨气的书房,看着堆积如山的《道藏》抄写纸,莫梨刚刚因为八卦和盘算师父家当而升起的那点精神头瞬间蔫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书案前,提起那支沉重的毛笔。
二十遍……你这个臭云宸子,算你狠!
她一边咬牙切齿地抄写着拗口的经文,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磨牙,仿佛那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某个冰山师兄的脸。
而识海深处,那面猩红的光屏后面,某个Q版小恶魔正抱着短短的小胳膊,气哼哼地嘟囔着“暴力狂”,却也暂时偃旗息鼓了。
夜色深沉,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洞府内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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