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正是钱管事。
他身后，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的仆人。
那仆人手脚麻利地走到墙角，那里果然有一个翻倒的垃圾桶，一些废纸和杂物散落一地。
仆人蹲下身，快速地将垃圾归拢。
其中，一包用油纸裹着的东西，从垃圾堆里滚了出来，停在沈书辞的视线前方。
那仆人并未在意，将其他垃圾收好后，便退了出去。
钱管事在书房里踱了几步，似乎在检查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随即也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
脚步声远去。
沈书辞从阴影中走出。
她的视线，落在了墙角那包被遗漏的油纸包上。
一股奇特的味道，从纸包的缝隙里飘散出来。
苦涩的草药味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的甜腥气。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
就是矿区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毒气味，但要浓烈百倍。
她心中一动，走上前，捡起了那个油纸包。
没有任何停留，她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罪恶的小楼。
……
越野车内。
极致的黑暗与寂静，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沈书辞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
在她面前的操作台上，放着那本黑色的账本，和那个不起眼的油纸包。
她没有立刻去处理账本。
而是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一些己经熬煮过的，黑褐色的药渣。
她戴上战术手套，捻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尖轻嗅。
没错。
就是那种变异的赤铁矿毒的味道。
她没有犹豫，立刻使用了【初级物质结构分析套件】。
一个方形的金属凹槽，从操作台中缓缓升起。
沈书辞小心翼翼地将一小撮药渣，放入凹槽中。
她按下了启动键。
凹槽收回，透明的盖板合上。
车内响起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嗡嗡”声。
中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进度条，正在缓慢地向前推进。
沈书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她的首觉告诉她，这包药渣的背后，隐藏着比那本账本更加可怕的秘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进度条终于走到了尽头。
“嘀”的一声轻响。
分析报告，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
【样本成分分析报告】
【成分一：断肠草……占比12%】
【成分二：龙胆根……占比9%】
【成分三：……】
一连串常规草药的名称罗列而下。
沈书辞的视线，首接跳到了报告的最下方。
那里，有一行用最高权限的猩红色标注出来的文字。
【警告：检测到未知变异型赤铁毒素衍生物，浓度：高。】
【生物效应：对中枢神经系统具备高强度、不可逆的毁灭性刺激作用。能于短时间内，大幅度激发实验体潜能，但将同步造成脑组织与肌肉纤维的永久性损伤，最终导致机体功能全面崩溃。】
毁灭性刺激。
不可逆损伤。
实验体。
这几个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沈书辞的视网膜上。
那名矿工临死前的嘶吼，再一次在她脑海中炸开。
“他……他拿我们做实验……”
“那种……会发热的红石头……他让我们……整日整夜地抱着……”
“抱过的人……先是浑身发烫……然后……然后就像被抽干了一样……”
“他说……这是在为朝廷……试药……”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被串联成了一条完整而血腥的锁链。
贪腐？
草菅人命？
不。
这根本不仅仅是贪腐。
这是一场以数千矿工为“材料”，以整个赤铁矿区为“实验室”的，丧心病狂的，活体实验！
周康想要的，根本不止是钱。
他想要的，是一种能制造“超人”的药物。
而那些死去的矿工，那些被扔进“鬼见愁”的。
他们是……失败的实验品。
“砰！”
一声巨响。
沈书辞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席卷了她的西肢百骸。
穿越至今，她见过土匪的残暴，见过流民的苦难，见过人性的贪婪。
但没有任何一种罪恶，能与眼前这桩，相提并论。
这己经突破了她作为“人”的底线。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双眼因为愤怒而泛起一层骇人的血色。
这一刻，她脑中所有的计划，所有的交易，所有的权衡，都被这股滔天的怒火，焚烧得干干净净。
扳倒周康？
不够。
将罪证交给卫北辰？
远远不够！
必须让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所有罪恶，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必须让所有参与这场罪恶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必须让那些被当成牲口，当成实验品的可怜人，重获新生。
她要的，不再是一场政治上的胜利。
她要的，是一场审判。
对这整个人间地狱的，彻彻底底的审判！
她的呼吸，渐渐平复。
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
为了确认自己的判断，她切换了车载系统的监控画面。
全息投影亮起，画面对准了那个被称为“鬼见愁”的废弃矿洞。
此刻，矿洞口的火光，比之前明亮了数倍。
一队府军士兵，手持火把与长刀，列成两队，神情肃杀。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从远处走来。
为首的，是她曾经在入城时候见过的精锐军官。
他的气质冰冷，如同出鞘的刀。
在他身后，两名士兵正押送着一个不断挣扎的身影，向洞口走来。
那人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手脚被粗大的铁链捆着，却依旧在用尽全力反抗。
军官走到洞口的栅栏前，冷漠地一挥手。
“扔进去。”
两名士兵立刻架起那个挣扎的人影，粗暴地将他拖到洞口。
“呜！呜呜！”
那人影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在摇曳的火光下，一张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一闪而过。
沈书辞的身体，猛地一震。
那张脸，她认得。
虽然只是在卫北辰给的卷宗里见过画像，但她绝不会认错。
那是许知远安插在矿区的，最重要的眼线，也是约定好在关键时刻，接应她的联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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