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蜷缩在冰冷的污泥地上，浑身的肌肉、骨骼、神经仿佛被扔进高速运转的绞肉机，每一寸都在发出撕裂般的哀鸣。神经超载协议终止后的反噬，比最残酷的酷刑还要凶狠，他感觉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里起起落落，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全身的伤口，引动新一轮更密集的折磨。汗水、血水混着黑褐色的污泥，在他身下洇开一小片污浊的痕迹，像一朵在绝望中腐烂的花。
莫雨挣扎着坐起身，左臂的溃烂正随着毒素蔓延而隐隐作痛，让她同样虚弱不堪，但林琛的状况显然更危急。她爬到他身边，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看着他皮肤下不自然痉挛、像小蛇般隆起的肌肉，眉头拧成了疙瘩。没有药物，没有器械，此刻能依靠的只有本能和仅存的经验。
“别动！”莫雨低喝一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伸出右手，冰凉的指尖精准地落在林琛颈部两侧的迷走神经位置，用适中的力道按压揉捏。这是最原始的法子，试图用物理刺激来压制翻江倒海的神经痛。
“呃……”林琛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一颤。莫雨的手指像冰锥，按压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酸麻胀痛，却奇异地稍稍分散了那无处不在的撕裂剧痛，像是在密不透风的痛苦里凿开了一道细缝。
莫雨没有停手。她的手指沿着林琛的脊椎两侧快速点按、推拿，手法带着医学生特有的精准，还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目标是那些因超负荷爆发而痉挛成硬块的肌肉群——每一次按压都让林琛痛得浑身抽搐，牙关紧咬到发颤，但按压过后，那硬结总会松动一丝，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抽筋缓解后的短暂松弛。
“呼吸！跟着我的节奏！吸气……慢……呼气……”莫雨一边按压，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引导。她要逼着林琛把注意力锚在呼吸上，从那几乎要吞噬理智的剧痛里抢回一丝清明。
这场原始的“镇痛”持续了足足十几分钟。林琛身上的剧烈抽搐终于慢慢平息，剧痛虽未消失，却不再像刚才那样排山倒海、让人只想一头撞死。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虚脱地瘫在地上，只剩胸膛微弱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喘息。
“暂时……只能这样了……”莫雨收回手，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靠在旁边一根冰冷的管道上喘息。她看着林琛身上渗出的血污，眉头锁得更紧，“你的肌肉纤维……撕裂得很严重……多处关节都错位了……绝对不能再强行发力……否则……这条胳膊这条腿……就废了……”声音里满是疲惫，还有掩不住的凝重。
林琛艰难地点了点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他瞥了一眼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代表“肌体崩解风险”的猩红数字仍在缓慢跳动——87%，像一道触目惊心的死亡倒计时，悬在眼前。
短暂而沉重的喘息后，两人不得不再次动身。汞溶液己经到手，系统任务算是完成了，但永鑫化工厂依旧是吞噬生命的魔窟，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沿着之前发现的铁砧标记，在灰黄色的毒瘴和粘稠的污泥里艰难跋涉。莫雨全靠意志力强撑，每走一步都要扶着墙壁喘息；林琛则像踩在薄冰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牵动那些濒临崩溃的肌肉和关节。盖革计数器的蜂鸣声在死寂里起伏，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厂区边缘的污染似乎轻了些，倒塌的围墙外隐约能看见几棵扭曲的枯树轮廓，枝桠像鬼爪般伸向铅灰色的天空。希望就在那道墙的另一边。
就在两人即将穿过一片相对干燥、堆满废弃滤芯和破碎玻璃瓶的区域时，走在前面的莫雨突然脚下一绊！
“咔嚓！”
一声清脆又让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咬合声骤然响起！
“啊——！”莫雨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向前扑倒，左手重重按在满地碎玻璃上，瞬间被扎出几道血口。
林琛瞳孔骤缩！只见莫雨的左脚踝处，一个锈迹斑斑却依旧狰狞的大型捕兽夹死死合拢着！锯齿状的厚重铁颚像恶兽的獠牙，深深咬进她纤细的脚踝，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顺着铁夹的缝隙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是陷阱！专门针对人类的、极其歹毒的捕兽夹，就藏在废弃滤芯下面！
剧痛让莫雨瞬间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砸在地上。她下意识想挣扎，可捕兽夹的咬合力实在太恐怖，每动一下都像有无数把小刀在脚踝里搅动，带来钻心的剧痛和更多的出血。
“别动！”林琛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虚弱，踉跄着扑到莫雨身边。捕兽夹的结构复杂又牢固，虽然锈得厉害，弹簧的力道却依旧惊人。他试着伸手去掰那冰冷的铁颚，用尽全力，铁颚却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用力夹得更紧，莫雨痛得浑身颤抖，嘴唇都咬出了血，眼看就要昏厥过去。
“刀……我的刀……”莫雨疼得声音发颤，艰难地抬手指向不远处污泥里的手术刀，金属刀柄在昏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林琛立刻爬过去捡起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在指尖泛着寒光。他看着莫雨脚踝处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汩汩涌出的鲜血，握着刀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割开皮肉扩大缝隙？强行撬开？任何一步错了，都可能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大出血！
“割断……筋腱……或者……撬开弹簧……”莫雨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指令，剧痛让她的声音变了调。她信任林琛的冷静，也信他打工时练出的动手能力，可此刻，她眼神深处是否闪过一丝阴影？图纸背面那句“Kill Her”，像根细针，扎在无人察觉的角落。
林琛迎上她痛苦却带着信任（？）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冰冷的手术刀。系统那冰冷的意志仿佛又在耳边低语，诱惑着他做些“省力”的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眼神骤然变得像手术刀般锐利专注。
他伏下身，仔细打量捕兽夹的结构——锈蚀的铰链、粗壮的弹簧、咬合处的卡榫……左手伸出，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捕兽夹下方一个关键的受力点，试图减轻对脚踝的压力。同时，右手的手术刀像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入铰链连接处厚厚的锈蚀层！
“滋啦——！”
锋利的刀刃刮擦着坚硬的锈蚀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在昏暗里西溅，像濒死的星子。
林琛额头青筋暴起，手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后背撕裂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顺着脊背往下淌。但他眼神丝毫未动，手术刀在手中稳如磐石，一下下刮削、切割着锈死的连接点，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莫雨压抑不住的痛哼，像鞭子抽在他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烤。汗水混着血水从林琛额头滴落，砸在捕兽夹上，晕开一小片污浊。终于——
“咔哒！”一声轻响！
铰链连接处一根关键的锈蚀插销，被手术刀硬生生撬断、切断！
捕兽夹一侧的铁颚瞬间松动了一丝！
“就是现在！”林琛嘶吼一声，左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下按压受力点，右手的手术刀闪电般插进松动的铁颚缝隙，狠狠向上一撬！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那死死咬合的恐怖铁颚，终于被撬开了一条足以抽脚的缝隙！
莫雨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将血肉模糊的左脚踝从铁颚中抽了出来！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像一道红色的喷泉，染红了周围的污泥和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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