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死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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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死亡之音

 

沉重的钢铁巨兽在距离商场破口仅十几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庞大如同移动堡垒的车身如同一堵不可逾越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红色高墙,将本就狭窄的破口堵得严严实实。引擎并未熄火,持续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如同巨兽在喉咙深处滚动着威胁。驾驶室内那团搏动着的巨大暗红色肉瘤,在昏黄天光和迷蒙雨雾的映衬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原始而邪恶的生命力,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那些扎入操控装置的粗大血管同步蠕动。

林琛和莫雨趴在冰箱顶上,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死死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灰尘,顺着额角滑落。这绝不是他们之前遭遇的任何变异体可以比拟的存在!那股扑面而来的、混合着铁锈、血腥、机油和腐烂血肉的恐怖气息,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咔哒…吱嘎——”

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卡车引擎的低吼和细密的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

只见那辆重卡封闭的、布满厚重铁锈和可疑深褐色污渍的货柜箱后门,那扇如同墓穴封门般的厚重铁门,竟被人从里面缓缓地拉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缝隙后面,是浓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一股更加阴冷、潮湿、带着浓烈土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从那道缝隙中悄然弥漫出来。

然后,一个声音,一个让林琛刻骨铭心、无数次在午夜梦魇中将他惊醒、让他痛彻心扉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从那道黑暗的缝隙里传了出来:

“阿琛…阿琛!是你吗?救救我!快救救姐姐!这里好黑…好冷…好痛啊!它们…它们要来了!它们就在外面!阿琛——!!!”

那声音…是林薇!是他因自己疏忽而在末世爆发前夕死于惨烈车祸的姐姐林薇的声音!每一个音节,每一声哭喊,甚至那带着一点点南方水乡特有温软尾音的腔调,都和林琛记忆深处、无数次在愧疚中回响的声音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林琛如遭九天惊雷轰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全部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冻结成万载寒冰!他猛地从冰箱顶上首起身,双眼瞬间被血丝充满,变得赤红一片!他死死盯着那道只有一指宽的黑暗缝隙,仿佛要透过那黑暗看到里面受苦的亲人!喉咙里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前倾,几乎要不顾一切地纵身跳下这数米高的冰箱,扑向那致命的卡车货柜!

“姐?!姐!是你吗?!你别怕!我来了!!”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狂喜、恐惧和深入骨髓的愧疚而扭曲变形,充满了撕裂般的痛苦。

“林琛!别动!回来!”莫雨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双手如同铁箍般死死抓住林琛的胳膊,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试图将他拖回来!“你看清楚!那里面是空的!是黑的!我什么也没听到!只有雨声和引擎声!是假的!是陷阱!它在模仿你姐姐的声音!它在利用你!!”莫雨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焦急而尖锐刺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困惑。她确实只看到一片死寂的黑暗缝隙,除了卡车引擎的低吼和细密的雨声,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林琛听到的姐姐凄厉呼救声,对她而言,是彻底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然而,林琛充耳不闻。莫雨的声音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遥远而模糊。他全部的感官,他所有的意志,都被那从货柜缝隙中传来的、无比真实的、属于亡姊的凄厉绝望的呼救声彻底攫住了!那声音如同世上最恶毒、最精准的鱼钩,狠狠地钩住了他内心最深处、从未愈合、鲜血淋漓的伤口——对姐姐的思念和无尽的愧疚!姐姐临死前打给他的、他却因为加班太累睡死过去而错过的最后一个电话…此刻化作了最致命的幻听!

“姐…别怕!我这就来救你!等我!”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挣脱了莫雨死命的拉扯!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那道黑暗的缝隙和姐姐在黑暗中向他绝望伸手的幻影!他抓起脚边的钢筋,就要从冰箱顶上一跃而下!

就在这时!

“咕噜…嗡——!”

卡车驾驶室那团巨大的暗红色肉瘤猛地一阵剧烈的、如同心脏痉挛般的搏动!中心那颗嵌入的头骨状钙化物,眼窝位置那两点微弱的猩红光芒骤然炽亮!如同两点被点燃的地狱之火!

与此同时,那道货柜后门的缝隙,无声地、诡异地开得更大了些,从一指宽变成了足以容纳一人侧身进入的宽度!里面依旧是浓稠如墨的黑暗,仿佛一张通往无尽深渊的、无声狞笑着的巨口!

“轰——!!”

卡车的引擎咆哮声陡然升高了一个量级!排气管猛地喷出一大股浓黑的、带着刺鼻硫磺味的烟雾,如同巨兽喷吐的毒息!

莫雨绝望地看着林琛失魂落魄、如同被催眠般向下攀爬的背影,又猛地看向那无声洞开的、散发着不祥与死寂气息的货柜黑暗入口。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住她的心脏。她该怎么办?跟着跳下去无疑是送死!独自逃生?林琛…他…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天花板上震落的灰尘,从破洞滴落,不偏不倚地砸在林琛即将落地的、布满碎玻璃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货柜深处,姐姐林薇那凄厉绝望、带着无尽痛苦的呼唤声,还在持续不断地传来,一声声,如同敲响在林琛灵魂上的丧钟:

“阿琛…救我…好痛…它们来了…阿琛——!!!”

冰冷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莫雨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林琛挣脱她束缚的力量大得惊人,那是一种被最深执念驱动的、非人的力量。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并非勇气,而是被愧疚和幻听彻底点燃的疯狂。他攀爬下冰箱的动作笨拙却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目标首指下方那片混杂着碎玻璃、鼠尸和未知危险的污秽地面,以及那洞开的、如同地狱之口的货柜门。

“林琛!停下!那不是她!”莫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在林琛身后嘶喊。她眼睁睁看着他一只脚己经踏上了沾满黑血和粘液的冰冷地面,身体因虚弱和激动而摇晃了一下。货柜深处,那模仿林薇的凄厉呼唤还在持续,一声声“阿琛!救我!”如同淬毒的钩子,精准地拖拽着林琛残存的理智。

*为什么我听不见?*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莫雨的脑海,带来冰冷的恐惧。是潘多拉的定向精神攻击?只针对林琛的心理弱点?还是…那货柜里真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某种只针对特定频率或特定精神状态的声波?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那洞开的黑暗缝隙。除了浓得化不开的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引擎轰鸣声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像是…某种信号发射器的声音?

就在林琛踉跄着站稳,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货柜缝隙,准备不顾一切冲过去的瞬间!

“咕噜噜…嗡——!”

卡车驾驶室内,那团搏动的巨大肉瘤再次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如同痉挛般的抽搐!中心嵌入的“头骨”眼窝中,两点猩红的光芒炽亮到了顶点,如同烧红的烙铁!一股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淡红色生物电脉冲,如同活物般顺着那些扎进操控装置的粗大血管,瞬间流遍整个驾驶室的控制面板!

“轰——!!!”

卡车的引擎咆哮声猛地拔高,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怒吼!庞大的车身剧烈地一震!排气管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出大股浓黑如墨、带着刺鼻硫磺和臭氧味的烟雾!这烟雾瞬间扩散,带着强烈的刺激性,让莫雨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货柜!

那道被拉开的缝隙,在引擎的狂暴轰鸣中,猛地、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如同舞台的幕布被骤然拉开,露出了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黑暗深渊,而是一个…被幽绿色、冰冷光芒充斥的空间!

光芒的来源是货柜内壁上密集排列的、如同巨大昆虫复眼般的无数细小发光二极管!它们散发着非自然、令人心悸的冷光,照亮了货柜内部。

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堆积的货物,没有扭曲的怪物,没有受苦的姐姐林薇。

只有一片冰冷、空旷、散发着金属和消毒水混合气味的幽绿空间。地面是光滑的合金板,墙壁是同样的材质,上面布满了复杂的管线接口和一些意义不明的、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金属凸起。整个空间一尘不染,与外面污秽血腥的末世废墟形成刺目的对比,干净得令人毛骨悚然!

而在货柜的最深处,正对着敞开的门的位置,竖立着一个约两米高的、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

培养舱内,注满了淡蓝色的、微微发光的营养液。

营养液中,悬浮着一个赤裸的人形!

那身形…那侧脸的轮廓…那长发的弧度…赫然正是林琛记忆中姐姐林薇的模样!

培养舱中的“林薇”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病态的苍白,长发如同海藻般在营养液中缓缓飘散。她的身体被数根透明的软管连接着,软管另一端没入培养舱的顶部。她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只是在沉睡。舱壁内侧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让她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却又无比真实!

“姐…姐?!”林琛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了原地,距离敞开的货柜门只有几步之遥。他眼中的疯狂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赤红的血丝下,是瞬间涌上的、更深的迷茫和撕裂般的痛苦。是真的?还是潘多拉制造的、更精密的幻象?那冰冷的培养舱,那沉睡的“姐姐”,比任何嘶吼的怪物都更具冲击力!

莫雨在冰箱顶上看得清清楚楚!那培养舱,那里面的人形!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这太诡异了!太违背常理了!潘多拉到底想干什么?用林琛死去的姐姐做诱饵?可这需要何等精密的生物技术?!这绝不是临时能布置出来的!这个“工程师”,或者说这辆卡车,根本就是一个移动的陷阱、一个潘多拉的生物实验室!

“林琛!别过去!那是假的!是克隆体!是陷阱!”莫雨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尖锐得破音。她看到了林琛眼中的动摇,看到了那份对至亲的渴望被眼前的景象无限放大,这比单纯的幻听更致命!

就在这时,培养舱内,那悬浮的“林薇”似乎被莫雨的喊声惊动,或者被某种无形的指令唤醒。

她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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