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和哭泣而剧烈地起伏着,声音破碎不堪:“皇后娘娘明鉴!臣妾…臣妾真的不知…臣妾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这…这东西…定是有人趁臣妾不备…偷偷放进去的…” 她一边哭诉,一边像是“慌乱”中语无伦次,眼神却如同受惊的小鹿般,飞快地在殿内众人脸上扫过,尤其是在林贵妃和皇后沈氏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巨大的恐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臣妾…臣妾想起来…前几日…前几日臣妾身子不适,精神恍惚…夜里…夜里似乎…似乎听到窗外有动静…好像…好像有人影在臣妾窗下鬼鬼祟祟…臣妾当时只当是风吹树影…没…没在意…现在想来…定是…定是那时候有人潜入…” 她说着,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皇后,眼神里充满了“后知后觉”的巨大恐惧和一丝“灵光乍现”的急切:
“娘娘!求娘娘彻查!求娘娘搜查各宫!尤其是…尤其是那些心怀怨怼、行踪鬼祟之人!或许…或许能发现端倪!还臣妾一个清白!” 她最后那句“心怀怨怼、行踪鬼祟之人”,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颤抖,眼神却“无意”地、极其快速地瞟了林贵妃和她身后的秦嬷嬷一眼。
这暗示,几乎等同于明指!
林贵妃被她这“反咬一口”的举动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发作,皇后沈氏却猛地抬手,制止了她。
沈氏的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却抛出“搜查各宫”提议的苏窈。这提议…看似是苏窈走投无路下的垂死挣扎,妄图搅浑水。但…为何她心底隐隐掠过一丝极其不祥的预感?
“苏美人此言…”皇后沈氏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倒也不无道理。巫蛊厌胜,乃宫中大忌,祸及国本,非同小可。既然苏美人指称有人栽赃,为示公允…” 她目光扫过殿内神色各异的妃嫔,最终落在林贵妃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便依她所言,搜!”
“搜翊坤宫!”皇后沈氏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如炬,“给本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皇后沈氏斩钉截铁的命令,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翊坤宫正殿!
林贵妃脸上的悲愤和“虚弱”瞬间凝固,化作一片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慌乱!搜她的翊坤宫?!这贱婢信口雌黄攀咬,皇后娘娘竟然…竟然真的信了?!还要搜她的寝宫?!
“皇后娘娘!”林贵妃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屈辱而尖利变形,“您…您怎能听信这贱婢的胡言乱语?!臣妾是苦主!是她要害臣妾!您不去审她,反而要搜臣妾的寝宫?!这…这置臣妾颜面于何地?!臣妾不服!”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胸脯剧烈起伏,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摇摇欲坠的“病弱”模样?
皇后沈氏端坐主位,眼神冰冷如霜,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威严和不容置疑的决断:“林贵妃!本宫说了,巫蛊厌胜,非同小可!关乎社稷安稳,后宫清宁!苏氏指称有人栽赃,且提及翊坤宫宫人行踪鬼祟,本宫为求公允,彻查源头,有何不妥?!莫非…贵妃心中有鬼,不敢让本宫搜?!” 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加重,如同重锤敲在林贵妃心上!
“臣妾…臣妾…”林贵妃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不敢!她当然不敢!她只是没想到苏窈这贱婢临死反扑,竟敢将火烧到她头上!更没想到皇后会如此干脆地顺水推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搜!”皇后不再看她,对着殿内侍立的嬷嬷和内侍厉声下令,“由张嬷嬷、李公公亲自带队!翊坤宫上下,一寸一寸,给本宫搜仔细了!尤其是寝殿!若有发现可疑之物,立刻呈上!”
“是!”张嬷嬷和李公公肃然领命,带着一队精干的嬷嬷和太监,如同虎狼般,径首朝着林贵妃的寝殿方向而去!
林贵妃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后的心腹秦嬷嬷。秦嬷嬷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躲闪,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林贵妃的心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脑海——难道…难道秦嬷嬷这个蠢货…
那件事她做得极其隐秘,人偶是翠缕从宫外弄来的,生辰八字是她亲自写的,钢针是她看着秦嬷嬷扎下去的!最后是秦嬷嬷趁苏窈病中昏沉,买通了承香殿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小太监,昨夜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塞进了苏窈的枕下!整个过程天衣无缝!怎么可能…
可是…秦嬷嬷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有皇后那冰冷审视的眼神…苏窈那贱婢看似惊恐绝望、眼底深处却一闪而过的冰冷笃定…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贵。她双腿一软,若非宫女搀扶,几乎要瘫倒在地。她死死地盯着寝殿的方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祈祷着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搜出什么…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林贵妃粗重的喘息声和殿外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所有妃嫔的目光都紧张地投向寝殿的方向,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贤妃、淑妃等人交换着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皇后沈氏则端坐如山,眼神深邃,看不出丝毫情绪。
苏窈依旧跪在冰冷的金砖上,低垂着头,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耸动,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冤屈和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跳,如同擂鼓般在胸腔里疯狂地搏动!那不是恐惧,而是孤注一掷的兴奋和等待猎物落网的极致紧张!
时间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寝殿方向传来。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张嬷嬷和李公公脸色凝重,快步走回正殿。张嬷嬷手中,赫然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覆盖着一块明黄色的绸布。
张嬷嬷走到殿中央,对着皇后沈氏深深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启禀皇后娘娘!奴婢等奉旨搜查翊坤宫贵妃娘娘寝殿…于…于贵妃娘娘凤榻枕下暗格之内…搜得此物!” 说着,她猛地掀开了明黄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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