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破庙残瓦上，像千万把钢针往下戳。
齐昭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反手将门闩扣上——那门闩早锈得发脆，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转身时，怀里的油布包撞在供桌角，发出闷响。
"石头，过来。"他低唤一声。
缩在缺腿泥像后的小乞丐抖了抖，抱着湿漉漉的破棉袄蹭过来，发梢滴下的水在青石板上洇出个小坑。
齐昭扯下自己半干的外袍裹住他，指尖快速掠过油布包的结扣——确认《通脉杂记》没被雨水渗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供桌上的残香被火折子点着，昏黄的光舔着泥像残缺的脸。
齐昭刚要解油布，识海突然一震。
系统机械音像清泉漫过："检测到上古经络理论——'百脉同源'，建议优先解析。"他指尖微颤，十年前被齐耀踩断腿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又被此刻的灼热压下去。
那是种比雨水更烫的东西，从心口烧到眼眶。
"你先睡。"他摸出半块冷炊饼塞给石头，见小乞丐咬着饼蜷成一团，这才盘腿坐下。
油布解开的瞬间，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他今早潜进齐府藏典阁时，那本杂记还压在三长老的镇纸下。
此刻纸页上的字在香光里浮动，系统提示音接二连三："经络图谱加载中...百脉关联性分析30%...50%...80%..."
识海突然展开一张金色光网。
齐昭闭着眼，却"看"见自己体内的经络像活了似的。
皮膜下的细脉、骨缝间的隐脉、脏腑周围的络脉，原本杂乱的线条正在光网里重新编织，最终汇聚成一条泛着银光的主脉，首冲天灵盖。
他喉间溢出低笑——这是炼体境武者想破头都看不见的景象。
"小子，烫。"
沙哑的女声惊得他睫毛一颤。
睁眼就见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端着粗陶碗递到面前。
碗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视线，他这才注意到庙角落的草堆——不知何时坐了个白发老妇，破衫上沾着草屑，却比供桌上的泥像还安静。
"谢婆婆。"齐昭接过碗，热汤烫得虎口发疼。
他吹了吹，喝到第三口时，老妇突然说："这庙十年前还有香火，现在只剩雷雨天能避避。"她浑浊的眼睛盯着他怀里的书，"但这庙里不缺避雨之地，缺的是活命的本事。"
齐昭手指在碗沿轻轻叩了两下。
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功法提纯功能己解锁，当前解析《通脉杂记》内容：建议结合天雷之势，引动体内真气震荡。"他抬头望了眼漏雨的屋顶——暴雨正裹着雷声滚过，闪电劈开乌云的刹那，殿外的老槐树被照得雪亮。
"婆婆可知，雷雨天最适合练什么？"他突然问。
老妇没接话，只是用枯枝似的手指着袖口补丁。
齐昭不再多问，将空碗放在供桌，重新摊开杂记。
识海里的光网开始旋转，那些银线突然跟着雷声的节奏震颤——他想起地窟里脏腑共鸣的轰鸣，想起齐耀被他击退时的惊恐，心跳声混着雨声，越来越快。
"轰——"
惊雷炸响的瞬间，齐昭周身毛孔骤然收缩。
他按照系统提纯的路径，将体内刚凝聚的那缕真气顺着银脉往上引。
原本滞涩的气流转眼变得轻快，像游鱼撞开了堵塞的河道。
百脉突然同时震颤，他听见自己体内发出类似琴弦崩断的脆响——不是疼，是痛快，是被压了十年的石头终于裂开条缝。
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齐昭眼皮猛地一跳。
他见过这种脚步——齐府暗卫练的"踏叶步"，落脚时故意压着前脚掌，却掩不住鞋底与湿泥的摩擦声。
他迅速将杂记塞进怀里，反手把石头推到泥像后。
那小乞丐很识趣，缩成团的同时还拽下块泥像衣角盖住自己。
"出来。"沙哑的女声突然从角落传来。
齐昭转头，正看见老妇佝偻的背挺得笔首，浑浊的眼睛里淬着寒光，"带着刀的，别躲了。"
殿门"砰"地被踹开。
黑衣人影裹着风雨冲进来，腰间短刃泛着幽蓝寒光——那是淬了毒的。
齐昭注意到对方左袖口绣着金线暗纹，是"影楼"的标记。
他想起今早偷书时，藏典阁窗外闪过的黑影，原来不是齐府的人，是这江湖上最阴毒的情报组织。
"交书。"黑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
他手腕一抖，短刃带着风声刺向齐昭咽喉。
齐昭没躲。
他盯着对方刺来的手腕，在刀刃即将触到皮肤的刹那，按照刚悟的"骨筋共振"法门，猛地震了震肩胛骨。
那黑衣人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原本稳准的刀偏了三寸，擦着齐昭脖颈划过，在墙上砍出道深痕。
"好小子！"老妇的喝彩混着雷声炸响。
齐昭趁机抓住对方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其肘弯麻筋上——这是他从街头斗殴学来的歪招，此刻却因百脉震动的力量倍增。
黑衣人闷哼一声，短刃当啷落地。
齐昭抬脚踹在对方膝弯，看他跪到泥水里，这才扯下对方面巾。
是张陌生的脸，左颊有道蜈蚣似的疤痕。
"谁派你来的？"齐昭掐着他后颈，指节因用力泛白。
黑衣人突然咧嘴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他咬碎了毒囊。
齐昭松手后退，看着那人的脸迅速发黑，这才转身对石头道："去西市找刘屠户，说'雨停了'。"小乞丐点头，猫着腰从后窗钻了出去。
供桌上的残香快燃尽了。
齐昭捡起地上的短刃，在黑衣人衣襟上擦干净，这才重新摊开《通脉杂记》。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隐藏章节——《凝元三转·元胎筑基法》进阶内容，是否立即解析？"他指尖抚过纸页边缘的暗纹——这是用密墨写的，刚才被系统的金光一照才显形。
"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他低声说。
角落传来草屑摩擦的声响。
齐昭抬头，正看见老妇蹲在供桌下，从砖缝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铜镜碎片。
青铜表面布满裂纹，却在闪电亮起的瞬间，折射出一道幽蓝的光。
"你那本书..."老妇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话尾被雷声吞没。
她迅速将碎片塞回砖缝，抬头时又成了那个佝偻的守庙人，"小友，雨快停了。"
齐昭望着她重新缩进草堆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着怀里的杂记。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持续跳动，而庙外的雷声，正顺着风往更南边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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