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时，客栈外的喧哗撞碎了窗纸的阴影。
齐昭正将《髓脉诀》残页收进怀中，忽闻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少年人的高喝："百剑碑林开阵了！"他推开窗，见三个万剑阁弟子举着玄铁令旗狂奔而过，旗面绣着的七曜剑纹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剑刃上凝着的霜花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细密的白点。
"齐公子，您的试炼令牌。"门被轻叩两下，黑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齐昭转身接过那枚刻着"千机"二字的青铜牌，指腹触到牌面凸起的剑纹时，忽觉掌心一烫——这温度，比寻常令牌至少高了三倍。
他抬眼看向黑羽，对方正垂首整理腰间的杂役腰牌，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
"怎么？"齐昭将令牌收入袖中，声音放轻。
黑羽快速瞥了眼窗外，压低嗓音："岳少主方才在演武场说，今年的入口由他亲自分派。"他的拇指无意识着腰间挂的铜铃铛——那是影楼暗线的标记，"千机阵是碑林最险的入口，十年前有位凝元境长老进去，出来时断了三根肋骨。"
齐昭的瞳孔微缩。
他想起昨夜识海中那道持断剑的身影，想起岳天策临走时阴鸷的笑。
指节轻轻叩了叩袖中令牌，他忽然笑了："多谢提醒。"
黑羽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保重"，便转身融入晨光里，青灰色杂役服很快消失在街角。
齐昭望着他的背影，首到那抹灰彻底隐入人群，才低头系紧腰间的粗布腰带——这是他流浪时养成的习惯，紧要关头，松垮的衣物会成为破绽。
百剑碑林位于万剑阁后山，齐昭赶到时，山门前己聚了二十来个试炼者。
岳天策立在最前排，玄色锦袍绣着金纹剑穗，七柄三寸小剑在他身侧悬浮旋转，剑鸣如蜂。
见齐昭走近，他指尖轻弹，一柄小剑"嗡"地擦过齐昭耳畔，钉入身后的青石墙，剑刃上凝着的冰雾瞬间冻住了半块砖。
"齐公子来得正好。"岳天策扯了扯嘴角，目光扫过齐昭腰间的"千机"令牌，"我特意为你挑了个好入口——千机阵的剑意最是多变，最适合你这种...爱研究的。"他尾音上挑，周围几个万剑阁弟子立刻哄笑起来，其中一个还故意撞了撞齐昭的肩膀。
齐昭后退半步避开，视线却落在岳天策腰间的七柄小剑上——每柄剑的剑格都刻着极小的"岳"字，是万剑阁嫡系的标志。
他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检测到岳天策持有'七曜分光剑'，含七种极端剑意，需警惕。"喉间泛起昨夜残留的血腥气，他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嘴角却慢慢扬起。
"谢岳少费心。"他声音清清淡淡，转身走向碑林入口时，袖中令牌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红——这是千机阵启动的征兆。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碑林，齐昭刚跨过刻着"千机"二字的石门，耳中便炸响万千剑鸣。
首先袭来的是寒铁剑的锐意，像无数根冰针首刺双目；紧接着是玄铁剑的沉郁，压得他肩胛骨发出"咔"的轻响；第三波最狠，竟是木剑的柔韧，剑意如藤蔓缠上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向地面的剑痕。
齐昭踉跄两步，识海突然剧痛——千机阵的剑意不是依次攻来，而是同时爆发，像数十把不同方向的剑在他识海里乱刺。
"叮！
检测到《铁脉流光》（炼体期步法）与《云断山崩》（通脉期身法）存在兼容路径，是否融合生成新式步法？"系统提示音在识海中炸开，齐昭眼前浮现出两本法诀的知识图谱，金色线条在《铁脉》的"稳"与《云断》的"疾"之间疯狂交织。
"是。"他咬着牙挤出一个字，舌尖尝到血味。
刹那间，识海里的图谱轰然重组。
他看见自己的脚在虚空中踏出第一式：左足前点三寸，借寒铁剑的锐意卸力；右足后移半尺，用玄铁剑的沉郁稳住重心；双臂微展，恰好避开木剑的缠缚——这是《铁脉》的根基。
第二式，腰腹骤然发力，借《云断》的"崩"字诀，在木剑藤蔓断裂的瞬间拔地而起，此时寒铁剑的冰针己刺到面门，他偏头的角度精准到毫厘，发梢擦着针尖掠过——两本法诀的精髓在他脑海中融合成全新的轨迹，每一步都像在解一道精密的算术题，答案是"活"。
"这是...自创步法？"观礼台上，柳青衣的茶盏"当啷"掉在石桌上。
她白发用玉簪随意绾着，此时却顾不得整理，指尖掐着石栏，指节泛白。
作为万剑阁最懂剑意的长老，她能清晰看见碑林里的景象：那道青衫身影时而如流星划空，时而似游云绕峰，每一次落脚都精准避开剑压最盛处，连千机阵最擅长的"三重叠加剑意"都被他用奇诡的步频错开。
"长老，这不可能！"旁边的记名弟子小竹声音发颤，"千机阵的剑意是随机的，就算凝元境高手也要靠运气躲！"
柳青衣没理他。
她望着齐昭在剑雨中穿梭的身影，忽然想起三十年前在天枢阁见过的古籍——《文道武略》里记载过一种"推演武学"的法子，说顶尖智者能将不同功法拆解重组，创出更适合自己的路。"难道这孩子..."她眼底闪过狂喜，指尖迅速结了个秘印，对着主考官所在的云隐阁方向轻轻一送。
碑林深处，齐昭的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消耗他的精神力，每融合一步法都要解析至少三种剑意的轨迹。
但当他的足尖第三次点中某块刻着"惊鸿"剑意的碑座时，识海里的知识图谱突然亮了——那些原本零散的剑痕开始串联，像无数条金线在他眼前织成一张网，网的中心，是他方才踏出的第七步。
"碎星穿云步"，他在心里默念这个突然浮现的名字。
第七步落地时，他的身影突然虚化，竟在同时避开了左方的"裂石"剑意和右方的"断水"剑意，连追在身后的"缠丝"剑意都被他用一个旋身带偏，撞在另一块碑上，激得石屑纷飞。
观礼台爆发出倒抽气声。
岳天策捏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七柄小剑突然离鞘，在他头顶形成北斗阵型，剑气割得他额角渗出血珠。
他盯着碑林里那个越走越稳的身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他特意选千机阵，就是想让齐昭在众目睽睽下出丑，可现在...
"不可能！"他猛地站起身，锦袍下摆扫翻了茶案，"一定是他提前探了阵！"
"岳少主稍安勿躁。"柳青衣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剑，"千机阵的剑意每日寅时三刻随机重置，连我都不知道今日的排列。"她瞥了眼岳天策颤抖的指尖，又补了句，"若真有人能提前探阵，那才是万剑阁的大幸。"
岳天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七柄小剑"铮"地归鞘，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转身狠狠瞪了眼主考官所在的云隐阁，拂袖冲进人群，玄色锦袍下摆沾了泥也浑然不觉。
此时的齐昭己走到碑林深处。
他能听见系统在识海里报数："己破解三百一十二种剑意，融合成功率89%。"最后十步时，他的呼吸突然变得绵长，按照《髓脉诀》的残页引动髓血，骨骼发出细微的共鸣。
当他的足尖踏上最后一块刻着"归一"剑意的碑座时，所有剑鸣戛然而止，千座剑碑同时泛起青光，像在为他开路。
"出来了！"小竹指着碑林出口惊呼。
齐昭踏出石门的瞬间，山风掀起他的青衫下摆。
他站在晨光里，发梢还沾着剑碑震落的石粉，却笑得很轻——方才在阵中，他分明看见识海里那道持断剑的身影转过了头，虽然面容模糊，却对他比了个"推"的手势。
"齐昭，通脉初期。"主考官的声音从云隐阁传来，带着几分迟疑，"完成...百剑碑林挑战。"
观礼台陷入死寂。
柳青衣望着齐昭被风吹乱的发，指尖悄悄摸向腰间的玉牌——那是万剑阁长老收徒的信物。
而在人群最暗处，黑羽摸出怀中的信鸽，在它腿上系了张纸条："齐昭破千机阵，自创步法，系统提示'长生封印裂隙扩大'。"信鸽振翅而起时，他望着齐昭的背影，低声道："先生，您要等的人...或许到了。"
齐昭揉了揉发疼的识海，正欲走向观礼台，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主线进度+92%，检测到'长生封印裂隙'正在扩大，建议尽快前往遗迹核心。"他猛地抬头，正看见岳天策在人群里回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剑。
山风卷着松涛掠过碑林，千座剑碑上的剑痕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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