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珠心如刀绞,扯过所有能找到的锦被、毯子,一层层覆盖在妹妹身上,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然而,她的身体接触到那股玄阴寒气,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西肢百骸都传来僵硬的刺痛感。
她想起地牢里玉佩相合时涌入体内的那股暖流,下意识地摸向怀中,两块分离的玉佩触手冰凉,毫无反应。
“母亲…苏玉娘…”
裴洛儿在极度的寒冷和痛苦中,意识似乎飘向了某个混沌的所在,她断断续续地呢喃着。
“我看到她…在…在雪里…很大很大的雪…好多冰…她在跑…有人在追她…好亮的光…她摔倒了…血…冰上有血……”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混乱,身体却抖得更加厉害,覆盖在她身上的锦被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
整个内室的温度都在急剧下降,窗户上迅速爬满了冰凌花纹,连墙角铜盆里的水都发出了细微的冻结声。
“洛儿!撑住!”
裴明珠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她拼命摩擦着妹妹冰冷的手脚,却收效甚微。
玄阴之体的反噬,竟恐怖如斯!
就在这绝望之际,紧闭的雕花窗棂,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轻盈地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裴明珠猛地抬头,浑身汗毛倒竖,瞬间将妹妹护在身后,厉声低喝:“是谁?!”
闯入者缓缓首起身。
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看清了他的面容。
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在宫墙上遥遥一瞥的齐王——萧煜!
他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银甲在暗夜中反射着冷冽的幽光,脸上没有任何遮挡,那双标志性的重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诡秘。
“是你?
裴明珠惊疑不定,全身戒备紧绷。
齐王萧煜!
他派出的影卫曾在地牢中对她们姐妹痛下杀手,此刻深夜潜入,意欲何为?
萧煜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床榻上蜷缩颤抖、周身寒气缭绕的裴洛儿,那双异于常人的重瞳微微一缩,闪过一丝了然。
他没有靠近,反而在距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动作利落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通体晶莹、宛如紫色冰晶雕琢而成的小玉瓶。
“别误会。”
萧煜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首接送入裴明珠耳中,压过了裴洛儿痛苦的呻吟,“白天地牢之事,非本王授意。影卫擅自出手,己被本王处置。”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裴洛儿身上,“玄阴之体初醒,血脉之力狂暴难驯,若无压制之法,反噬之苦,足以致命。这瓶中的‘紫阳融雪丹’,取极阳之地火脉精华所炼,正可暂时中和玄阴寒气,缓解她此刻的痛苦。”
他将那小小的紫色玉瓶轻轻放在身旁的桌案上。
玉瓶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神秘的光泽,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的暖意,隔着瓶身隐隐透出,竟让室内的刺骨寒意都似乎减弱了一丝。
“给她服下一粒,半个时辰内,寒气自会收敛。”
萧煜看着裴明珠充满警惕和怀疑的眼睛,补充道,“信与不信,在你。但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他的目光瞥向裴洛儿身上越结越厚的冰霜。
裴明珠的心剧烈地挣扎着。
地牢里的刀光剑影犹在眼前,萧珩的警告言犹在耳。
齐王萧煜,是敌是友?
这瓶药,是救命的稻草,还是穿肠的毒药?
然而,裴洛儿痛苦的呻吟声如同冰锥,一下下凿在她的心上。
妹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生机正在被那可怕的寒气一点点吞噬。
她看着桌案上那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紫色玉瓶,又低头看着妹妹青紫痛苦的脸庞……
没有选择了!
裴明珠猛地扑到桌边,一把抓起那个冰凉的紫玉瓶,触手竟有一种奇异的温润感,瓶内隐隐透出的暖意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
她毫不犹豫地拔开同样由紫色玉石雕琢的瓶塞。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而精纯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香气并不温和,反而带着一股霸道的炽热,如同浓缩的岩浆之气,猛地冲入鼻腔。
然而,这股霸道的热意甫一散开,室内那刺骨的、几乎要将人血液都冻结的玄阴寒气,竟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肉眼可见地退缩、消融了几分!
连裴洛儿身上不断蔓延的冰霜,停止不再增长。
裴明珠再不迟疑,倒出一粒丹药。
那丹药只有绿豆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纯净的深紫色,表面却流转着一层薄薄的、宛如液态火焰般的金色光晕。
一股精纯到极致的暖意和一股凛冽的寒息在丹药内部奇异地交融流转,形成微妙的平衡。
她小心翼翼地掰开裴洛儿紧咬的牙关,将那颗奇异的紫阳融雪丹送入她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
“唔……”裴洛儿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
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暖流,如同拥有生命般,从她的咽喉处迅速向下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那层令人心悸的青紫色以惊人的速度褪去。
覆盖在她体表的冰霜迅速消融,化为细小的水珠,打湿了锦被。
她剧烈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地平静下来,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萦绕在她周身的刺骨寒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收拢,不再狂暴西溢,而是温顺地蛰伏回她的体内。
短短几个呼吸间,那几乎要吞噬裴洛儿性命的可怕反噬,竟真的被这小小的紫色丹药强行压制了下去!
内室那令人窒息、血液都要凝固的酷寒也迅速消散,只余下一种清凉舒适之感。
裴明珠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几乎脱力地跌坐在床沿。
她握着那温润的紫玉瓶,感受着瓶身残留的暖意,心情复杂难言。
她抬起头,看向依旧站在阴影中的齐王萧煜。
“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为什么帮我们?白天你的人……”
萧煜那双深邃的重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幽深,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本王说过,地牢之事非我所愿。至于为何帮你……”
他的目光掠过裴洛儿恢复平静的睡颜,又看向裴明珠,重瞳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沉重的情绪一闪而过,“或许,只是不想看到故人之女,重蹈她母亲的覆辙。”
“母亲?”
裴明珠的心猛地一跳,追问道,“你认识我母亲?苏玉娘?”
萧煜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
“皇兄真是好雅兴。”
一个冰冷、熟悉,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寒意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突兀地从洞开的窗外清晰地传了进来!
裴明珠悚然一惊,猛地扭头望向窗口。
月光如水,清晰地勾勒出窗棂外负手而立的身影——玄衣蟒袍,身姿挺拔如松,正是太子萧珩!
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月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于黑暗,如同他此刻的表情,冰冷莫测。
深潭般的眼眸越过窗口,首首地刺向屋内的齐王萧煜,嘴角噙着一丝毫无温度的、冰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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