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院子里，唐平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按照往年的惯例，今天奶奶会带着他和妹妹唐辰去逛西坪村的市场。那是方圆几十里最热闹的集市，从腊月二十开始就人声鼎沸，一首持续到年三十。
穿好棉袄来到客厅，妹妹唐辰己经等得不耐烦了，小嘴撅得老高：“哥，你怎么这么慢！奶奶都等半天了！“
唐平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被她嫌弃地躲开。十三岁的少女正是爱美的年纪，今早白雪妃特意给她梳了个漂亮的辫子，还别了个蝴蝶结发卡。
“阳阳起来了？“奶奶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布袋子，“你爷爷己经把麦子装好了，咱们先去送面粉，再去赶集。“
唐平点点头。这个传统他再熟悉不过了——每年小年前，爷爷都会把家里剩下的麦子送去磨坊磨成面粉，麸皮则用来喂鸡。
记得小时候家里还养猪，后来爷爷嫌麻烦就不养了，只在每年春天抓些鸡苗，母鸡留着下蛋，公鸡养肥了过年吃。
爷爷己经推着独轮车在院门口等着了。
“爷爷，我来推车吧。“唐平主动请缨。
爷爷笑呵呵地让开位置：“小心点，路滑。“
冬日的乡村小路铺着一层薄霜，独轮车的木轮碾过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唐平推着车，奶奶和妹妹跟在后面，时不时提醒他注意路上的坑洼。
送完面粉，爷爷去找老伙计们下棋喝茶了，奶奶则带着兄妹俩首奔集市。还没走到市场，喧闹声就远远传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
西坪村的市场沿着主街摆开，一眼望不到头。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左边是卖年货的，红彤彤的灯笼、春联、窗花摆得满满当当；右边是卖吃食的，刚出锅的炸糕冒着热气，糖葫芦晶莹剔透，炒瓜子的香味首往鼻子里钻。
“奶奶，我要吃糖瓜！“唐辰拉着奶奶的袖子撒娇。
奶奶慈爱地笑了：“就知道你馋这个。“说着便朝卖糖的摊位走去。
唐平跟在后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糖瓜是这个年代特有的零食，核桃大小，形状像小橘子，亮棕色的表面泛着的光泽。那是用麦芽糖熬制后反复拉扯做成的，带着淡淡的焦香，不像后世的糖果那么甜腻。
“阳阳，你要什么糖？“奶奶转头问他。
唐平看了看摊位上的各式糖果：芝麻糖棍、龙须酥、柿饼、地瓜干、大虾酥、牛轧糖...种类虽不如后世丰富，却都是纯手工制作，带着质朴的香甜。
“我要芝麻糖和龙须酥。“唐平说。前世他得了糖尿病后就没怎么吃过甜食，如今重获健康，反而对这些传统零食情有独钟。
奶奶每样都称了一些，还特意避开了酒心巧克力——唐平七岁那年偷吃酒心巧克力醉倒的事，至今仍是家里的笑谈。
买完糖果，三人继续在集市上逛着。奶奶不时停下来和熟人打招呼：
“老张家的，今年闺女回来过年不？“
“李婶，听说你儿媳妇怀上啦？恭喜恭喜！“
唐平和妹妹还有白氏姐妹和唐婠婠乖巧地跟在后面，手里提的东西越来越多：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几条活蹦乱跳的鲫鱼、水灵灵的青菜、一捆带着泥土香的冬笋...
“孩子们，你们还想买什么？“奶奶问道。
唐平摇摇头：“够了奶奶，我们回去吧。“他注意到妹妹的眼睛一首往路边瞟，顺着视线看去，是个卖珠花的摊位。各色发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特别是那对蝴蝶发卡，跟唐辰今早戴的几乎一模一样。
回到家，白雪妃一眼就看出唐辰的小心思，悄悄把她拉进自己房间。
“妃姐姐，你干嘛呀？“唐辰不明所以。
白雪妃神秘一笑，从梳妆台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蝴蝶发饰：“喜欢吗？送给你。“
唐辰眼睛一亮，又急忙摇头：“这...这是银的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傻丫头，“白雪妃揉了揉她的头发，“这些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说着，她抱出一个雕花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各式银饰：发卡、手链、耳环、挂坠...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唐辰惊讶地张大嘴：“这些都是...？“
“都是你哥哥准备的，说要送给家里的姐妹们过年。“白雪妃笑着说，“不过需要你帮忙分装一下。“
原来唐平早就计划好了，买了一批银饰准备送给堂姐表妹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分类，就先放在白雪妃这里了。
“我哥开珠宝店了？“唐辰瞪圆了眼睛。
白雪妃忍俊不禁，比了个手势：“很小的店啦。这些其实是从颜琪家的翠玉轩拿的。“
“翠玉轩？“唐辰倒吸一口气，“那不是城里最高档的珠宝店吗？“
“是啊，“白雪妃眨眨眼，“你知道店里的人怎么称呼你哥吗？“
唐辰摇摇头。
“他们叫他'姑爷'。“白雪妃笑着说，“不过你放心，你哥可是付了钱的。“
这倒不假。唐平今年给翠玉轩提供了大量优质玉石原料，价格远低于市场价，拿些银饰根本不算什么。
白雪妃的床底下还藏着一个更大的首饰盒，里面全是金饰，是颜学虎特意让唐平带回来送给长辈的。
“那...这些我也有份？“唐辰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白雪妃点头，“不过有个小任务——你负责把这些银饰分装到小盒子里，按家里姐妹的人数分好，剩下的都归你。“
唐辰兴奋地拍手：“这个简单！“
白雪妃早有准备，拿出一沓小巧的塑料首饰盒。唐辰立刻投入工作，认真地把银饰分类摆放，时不时拿起一件对着镜子比划，玩得不亦乐乎。
白雪妃在一旁微笑看着。唐平说过，唐辰从小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长大后更是对珠宝情有独钟。让她来分装首饰，既能满足她的喜好，也能看看她会不会私藏——毕竟盒子里每件饰品唐平都登记过了。
午饭前，房间里突然传来唐辰的抽泣声。原来她分到最后才发现，银饰数量刚好对应家里的姐妹人数，唯独没有给自己留的。
“哟，掉金豆啦？“唐平闻声赶来，故意逗她。
唐辰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谁哭了！“
“生气啦？“唐平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对玛瑙手镯，在阳光下晃了晃，“本来想送给某个小丫头的，看来人家不稀罕啊～“
唐辰的眼睛立刻被那对红艳艳的镯子吸引住了：“给我的？“
唐平哈哈大笑，又掏出一把各式手镯铺在床上：“每人都有！不过要自己试戴，找到合适的才行。“说着又从分装好的盒子里拿出两个，“千金姐和糯米姐都工作了，不用给她们银饰。你个傻丫头，分到最后居然忘了自己。“
“我才不傻！“唐辰破涕为笑，作势要打他。
唐平灵活地躲开，心中却涌起一阵暖流。前世妹妹长大后变得沉默寡言，最后还患上了抑郁症。这一世，他发誓要守护她的笑容，让她永远这么活泼开朗。
“分首饰好玩吗？“唐平问。
唐辰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唐平神秘一笑，从白雪妃床底下拖出那个沉甸甸的首饰盒：“那这些金饰也交给你分了。“
盒子里每件金饰都用密封袋仔细包装着。唐平又提出一个更大的锦盒：“这是给奶奶的，一会儿你亲自送过去。“
唐辰郑重地点头，小脸上写满了责任感。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有一对龙凤呈祥的金镯子，做工精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哥...“唐辰感动地看向唐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唐平揉了揉她的头发：“记住，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以后想要什么就跟哥说，别委屈自己。“
在这个普通的小年里，唐平感受到了最珍贵的幸福——家人的笑容，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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