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纸包不住火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街道上寂静得只能听见李?斯塔克沉重的喘息声。

他蜷缩着身子，尽量让肩膀受伤的部位避开晨风的侵袭，可每走一步，伤口处撕裂般的疼痛还是顺着脊椎窜上头顶。浸透鲜血的衬衫早己黏在皮肉上，随着步伐摩擦，仿佛有成千上万根细针在扎着伤口。他特意选择了一条布满垃圾桶和锈迹斑斑铁门的小巷，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又破碎，像极了他此刻摇摇欲坠的身体。

好不容易挪到赵海伦的楼下，李伸手扶住斑驳的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墙皮里。他望着眼前的楼梯，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记忆突然闪回几个小时前，仓库里魔多客发出的狞笑，旺达失控时猩红的魔法，还有格温为了掩护他被机械手臂擦过手臂的瞬间。这些画面在脑海中不断回放，让他咬了咬牙，拖着伤腿开始往上爬。每一级台阶都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伤口的牵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顺着额头滑进眼睛，蛰得生疼。“就快到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坚持。

没办法，他不能让任何亲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他己经算好了，现在是周日凌晨。

此时的赵海伦还在熟睡中。

推开门的刹那，熟悉的消毒水混合着洗衣液的味道扑面而来，李紧绷的神经却没有丝毫放松。玄关处赵海伦的运动鞋整齐摆放着，提醒着他必须小心再小心。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屋内的人。客厅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他暗自庆幸赵海伦应该己经熟睡。可刚迈出一步，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传来，他闷哼一声，扶住鞋柜才勉强站稳。

浴室的白炽灯亮起的瞬间，李在镜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冷汗将头发黏在额头上。当他颤抖着脱下衬衫，狰狞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灯光下 —— 肩膀处皮肉翻卷，还残留着金属碎屑，边缘己经开始泛黑；手臂上的灼伤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纹路，像是某种邪恶的图腾，皮肤表面鼓起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他深吸一口气，从医药箱里翻出酒精和棉签，手指却在触碰到瓶子时停住了。

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小时候，同样是深夜，同样是受伤。那时的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敲响赵海伦的房门，赵海伦会一边埋怨他调皮，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可现在…… 李摇了摇头，将那些回忆甩出脑海，拧开酒精瓶盖。冰凉的液体浇在伤口上的瞬间，他死死咬住下唇，身体剧烈颤抖，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从喉咙里溢出。

就在李用绷带艰难地缠绕伤口时，客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李，是你回来了吗？” 赵海伦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却清晰地传进浴室。李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慌乱地抓起搭在一旁的 T 恤，胡乱套在身上，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眼前金星首冒。“我…… 我没事，就是洗个澡。”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可颤抖的尾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手忙脚乱地将带血的纱布塞进垃圾桶，用纸巾盖住。门被轻轻推开的那一刻，他看到赵海伦穿着那件印有小熊图案的粉色睡衣，睡眼惺忪的模样在看清他的瞬间彻底消失。她的目光先是落在李苍白如纸的脸上，又扫过垃圾桶里露出一角的带血纱布，瞳孔猛地收缩。

刹那间，无数回忆涌上赵海伦的心头。第一次在实验室相遇，李戴着护目镜，专注地调试着机械零件，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身上，那一刻的他仿佛在发光；上个月她加班到深夜，回到家却发现李在厨房笨手笨脚地煮面，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还有无数个清晨，她醒来时总能看到李在书桌前写写画画，草稿纸上满是奇思妙想的设计图。而此刻，眼前的李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赵海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碎的哽咽。她快步冲上前，膝盖重重撞在洗手台上，却浑然不觉。伸手想要掀开李的衣服查看伤口时，她的眼眶己经被泪水充盈，声音里满是惊恐和心疼。

李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 我就是不小心受伤了，己经没事了。赵阿姨，你别担心。”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还想伸手去拿毛巾，可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一阵剧痛袭来，他脸色瞬间扭曲，冷汗再次布满额头。

赵海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心疼和怒意交织在一起。出于科学家的专业本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强迫自己仔细观察伤口周边的红肿和渗血情况，判断感染风险。可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伤口己经开始发炎，必须马上处理！你知道这种灼伤如果处理不当会引发败血症吗？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转身去拿医药箱时，偷偷抹了把眼泪，不想让李看到自己的脆弱。

在为李处理伤口时，赵海伦的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当消毒水接触到伤口的瞬间，李疼得身体绷紧，肌肉下意识地收缩。赵海伦既心疼又生气：“疼？知道疼还去冒险！以后再有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仔细地清理着伤口里的碎屑，“你以为你一个人扛着很酷吗？你知不知道你受伤我有多害怕……”

包扎完伤口，赵海伦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紧紧抱住李。她的泪水打湿了李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后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李感受着怀中的温暖，那些天面对危险的日子里积攒的疲惫和委屈，在此刻都化作了泪水。他轻轻点头，将头埋在赵海伦的颈间：“好，以后再也不会瞒着你了，赵阿姨。”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