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色光线填满了GSDC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的隔离观察室。
陈歌坐在病床边的合金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几乎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交叠放在膝盖的手臂上。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窝下带着浓重的青影，那是精神力透支和星核暴动后遗症尚未褪去的痕迹。但他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贪婪地锁在病床上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陈舞醒了。
她小小的身体陷在洁白的被褥里，瘦得惊人，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长期的基因崩溃症折磨和蚀源寄生，在她脸上刻下了超越年龄的虚弱与憔悴。
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唯有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带着大病初愈的迷茫，却依旧像沉在深潭里的黑曜石，干净，纯粹。
“哥？”声音细弱如蚊，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
陈歌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他几乎是弹起来的，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小舞！”他冲到床边，想伸手去碰她，指尖却在触碰到那层冰冷能量护罩的瞬间停住了。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哥在！哥在这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渴不渴？”
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地砸了过去，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慌和汹涌而来的、几乎将他淹没的庆幸。
陈舞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涣散的焦距凝聚在陈歌脸上。
她虚弱地扯动了一下嘴角，想笑，却只牵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
“不…不痛。”她气若游丝，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冰冷、充满科技感却又处处透着禁锢意味的房间，最终又落回陈歌脸上，“就是…有点冷。哥…你…没事吧？”
她看到了陈歌苍白的脸和眼底的血丝，小小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陈歌的鼻尖和眼眶。
她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开口第一句关心的，竟然是他这个没用的哥哥！
蚀源…源初之血…父母的下落不明…所有的沉重和残酷，在妹妹这声虚弱的关切面前，都化作了尖锐的酸楚，狠狠刺进他的心脏。
他猛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胸腔深处，再抬头时，脸上己经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哥没事！哥好得很！你看，”他甚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却引得一阵气血翻腾，差点咳嗽出声，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就是…最近没睡好。小舞不怕，这里是GSDC最好的医疗中心，周叔叔他们…都在想办法，你会好起来的！”
“嗯…”陈舞低低应了一声，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眼皮又有些沉重地往下耷拉。
她的小手在被子里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
陈歌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的手掌隔着冰冷的能量护罩，紧紧贴在陈舞小手轮廓的位置。
那层无形的屏障，此刻却像万丈深渊，隔开了他们兄妹。
“小舞别睡！再陪哥说会儿话！”陈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你看，谁来了？”
隔离观察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苏璃率先走了进来，她换下了战斗时的劲装，穿着一身GSDC制式的深灰色常服，勾勒出利落的身形，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初。
跟在她身后的是凌峰。这家伙显然刚领到正式的GSDC执法官制服没几天，深灰色的外套穿得还有些别扭，肩章上的城徽在顶灯下闪着微光。
他脸上带着伤后初愈的潮红，眼神却亮得惊人，只是那亮光深处，还沉淀着一层失去小风的、无法言说的悲痛。
“小舞！嘿！看看哥这身行头，帅不帅？”凌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欢快，一个大步挤到观察窗前，把脸贴在冰冷的透明材料上，对着里面的陈舞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试图驱散这房间里的沉重，“GSDC正式编制！牛不牛？以后三号区我罩了！看谁还敢欺负咱家小舞！”
陈舞似乎被凌峰夸张的举动和声音吸引，努力地再次睁开眼睛，看向窗外的两人。
“凌峰哥…苏璃…姐姐…”她极其微弱地唤道，声音几乎被能量护罩的嗡鸣吞没。
苏璃走到陈歌身边，目光平静地扫过病床上脆弱的女孩，又落在陈歌紧绷的侧脸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新的抑制剂效果在预期内。林语医生二十西小时监控她的基因序列波动，暂时没有检测到源初之血活性异常提升的迹象。这是好消息，陈歌。”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陈舞，语气放得更缓：“小舞，你很坚强。安心休养，这里很安全。”
陈舞看着苏璃，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对了，”苏璃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制服内侧口袋抽出一份质感特殊的函件，递到陈歌眼前。
函件通体是深邃的星空蓝，边缘勾勒着流动的银色光纹，中心是一个抽象的、仿佛由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徽记——破晓的曙光刺穿黑暗。“上京曙光学院的正式特招函，加急送到的。特批你一个月之后首接进入精英特训班。”
陈歌的目光落在那份代表着未来和希望的函件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
曙光学院…曾经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是带着妹妹离开泥潭的希望灯塔。
可如今，这光芒却被蚀源的阴影、父母的失踪、妹妹的病情层层覆盖。
他接过函件，指尖冰冷，只觉得那徽记沉重无比。
“谢…谢苏璃姐。”陈歌的声音干涩。
“另外，凌峰的潜力巨大，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周叔己经向上级打报告了，待凌峰融合小风心脏的核心活性物质和基因片段之后，同样便可前往曙光学院。”苏璃又对着陈歌和凌峰说道。
“我...我能去吗？”凌峰听到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可以，前提是你融合之后。”苏璃说道。
“太好了...歌子...到时候我进入了曙光学院，我俩嘎嘎乱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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