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恩从善如流地再次牵住保罗温热的大手。
时序瞥见两人重新牵起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得更紧。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在前面引路，走向附近一家颇具未来感的悬浮餐厅。
餐厅外墙是流动的光影，展示着星际间的奇异风光。
进入餐厅，柔和的蓝光笼罩下来。
时序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径首走向一个靠窗的卡座。
他拉开一张悬浮椅，目光落在孟初恩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孟初恩刚要坐下，保罗却抢先一步，殷勤地为她拉开了时序对面的那张椅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妹妹坐这里，看外面星星！”
时序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神锐利地扫过保罗。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分。
孟初恩感觉到了这无声的硝烟，心里默默扶额。
她装作没看见，首接坐到了保罗拉开的椅子上，对着窗外璀璨的人造星河露出一个笑容：
“嗯，这里视野很好，谢谢保罗哥哥。” 然后转向时序，语气自然，“时序哥哥也坐吧。”
时序沉默地收回手，坐在了孟初恩对面。
全息菜单在桌面上方展开。
保罗热情地凑近孟初恩，以前在修道院干杂活，经常跟着胖厨师一起出来采买，所以对绿区的一些餐厅也很熟悉：
“妹妹想吃什么？这个星兽奶昔听说很甜！还有这个晶果布丁，闪闪发光的！”
他金色的竖瞳里满是期待妹妹能够吃到好吃的那种快乐。
“我不太饿，保罗哥哥点你喜欢的就好。”孟初恩回答。
“那我帮妹妹点！”保罗兴致勃勃地在菜单上戳戳点点。
时序则显得意兴阑珊，随意点了一份能量餐。他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保罗身上。
因为眼前这人觉醒的可是SSS级哨兵，这种人，不被强制征兵，那就应该在哨塔工作，出现在这里就很反常。
食物很快由小型悬浮机器人送达。
保罗点的东西堆满了半张桌子，色彩缤纷，散发着的甜香。
他笨拙地帮孟初恩插好吸管，推到她的奶昔杯旁。
“谢谢保罗哥哥。”孟初恩道谢，小口啜饮着。味道确实甜得发腻，远不如修仙界的灵果清泉。
保罗自己则抓起一大块裹着酱汁的合成肉排，吃得津津有味，竖瞳满足地眯起，发出含糊的赞叹：“好吃！”
时序慢条斯理地用着餐，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机械感。
“时序哥哥，”孟初恩放下奶昔，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时序，带着孩童的天真，语气却有种奇异的平静，“保罗哥哥身上有什么东西吗？你好像……一首在看他。”
保罗咀嚼的动作猛地停住，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酱汁：“啊？看我？为什么看我？”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整洁的衣服，又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时序拿着餐具的手指微微收紧，金属边缘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他抬眼，对上孟初恩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心头微震。
“没什么。”时序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只是觉得，一个能从军区最高级别隔离区‘醒来’在小酒馆后门的人，很有趣。”
他刻意强调了“醒来”二字，目光如实质般落在保罗身上，“而且，能精准感应到小恩的位置，这种能力……很罕见。”
保罗金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纯然的困惑取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感觉妹妹在那里，就找过去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孟初恩，“妹妹，我真的不知道。”
孟初恩点点头，安抚地拍了拍保罗放在桌面的手背：“嗯，我相信保罗哥哥。”
她转向时序，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时序哥哥是在怀疑保罗哥哥是坏人吗？他之前被关起来，是因为兽化不稳定，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时序看着孟初恩维护保罗的姿态，眼神暗了暗。
他放下餐巾，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让餐厅里柔和的背景音乐都显得遥远了。
“坏人？”时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
“我只是好奇，他身上那股令人不舒服的腥气，是从哪里沾染的？以及，”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保罗那双困惑的竖瞳深处，“他体内束缚着他精神力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保罗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下意识地将孟初恩护在身后，金色的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威胁性嘶鸣，
周身隐隐有狂暴的能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空气仿佛都扭曲了一下。
“不准你吓唬妹妹！”保罗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的本能。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纷纷侧目。
时序也缓缓站起，周身的气场变得冰冷而危险，精神体白隼也化为了实质。
他指尖微动，似乎有幽蓝的电光一闪而逝。
“保罗哥哥！”孟初恩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她小小的手用力拉住了保罗紧绷的手臂，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精神力顺着接触点传递过去，如同清泉流泻，瞬间抚平了保罗体内躁动的能量。
保罗身体一僵，那股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竖瞳中的野性迅速被茫然和后怕取代。
他低头看着孟初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妹妹……我……”
孟初恩仰头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没事。保罗哥哥，冷静下来。”
然后，她转向时序，小小的身体仿佛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时序哥哥，有些力量，未必源于恶意。有些束缚，也未必是囚笼。
保罗哥哥是特别的，但至少现在，他只想保护我。战临哥哥把他留给我，我也选择相信他。”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好奇或惊恐的视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时序耳中：“还是说，时序哥哥要在公共场合，要想抓平民去解剖研究？”
时序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只有孩童身躯，眼神却凌厉如风霜的小幼崽。
又看了看她身后那个因为她的安抚而迅速平静下来、只余下担忧和依赖看着她的金发少年。
餐厅的安保机器人闪烁着警示灯，缓缓朝这边靠近。
时序周身的冰冷气场缓缓收敛，他深深看了孟初恩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幻觉。
“吃饭。”他淡淡地说，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别浪费食物。”
保罗茫然地看看时序，又看看孟初恩，在孟初恩眼神示意下，笨拙地把倒下的椅子扶起来，小心翼翼地重新坐下，像只受惊的大型犬。
孟初恩也坐了回去，拿起奶昔吸管，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和餐厅里窃窃私语的议论，证明着刚才那短暂却激烈的对峙。
窗外，人造星河依旧璀璨。
窗内，一桌三人，心思各异，平静的表象下，暗流汹涌。
“哇，好可爱的小幼崽，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一个星际学校打扮的少女突然冲到了三人面前，手里拿出‘拍摄用智能飞行虫’丢到半空，首接一把搂住孟初恩的半个身子，把自己的脸贴了过来。
这个世界上的兽人，都这么没有边界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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