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初,京城。
一辆,拉着大白菜的、破旧的解放牌卡车,在胡同口,停了下来。
弈心和程隽,从那充满了泥土和菜叶子气息的车斗里,跳了下来,第一次,将双脚,踏在了,这座,这个国家权力中心的土地上。
眼前的景象,充满了,一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强烈的矛盾与割裂感。
不远处,是,高高的、灰色的围墙,和墙内,那若隐隐现的、庄严肃穆的飞檐斗拱。门口站着,如同标枪般笔挺的、荷枪实弹的卫兵。那里是普通人,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权力的禁区。
而眼前却是,最市井、最鲜活,也最压抑的胡同。
墙上贴满了,用白石灰水,刷上的“抓特务、防破坏、提高警惕、保卫国家”的巨大标语。几个戴着红袖章、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般的街道大妈,正聚在一起,审视着每一个路过的陌生面孔。
就在这时,他们立刻就亲眼目睹了一场,这个时代最残酷的“丛林法则”事件。
一个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青年,因为拿不出一张,盖着公章的“介绍信”,被胡同口的街道委员会成员,当成“盲流”,团团围住。
“我……我真是来北京找我表叔的!他就在……”
“别废话!没有介绍信,你就是‘盲流’!跟我们走一趟!”
无论那青年如何解释、哀求,最终,还是被两名身强力壮的治保会成员,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强行,带走了。
弈心和程隽,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在这里,“身份”,就是一切。
没有身份,寸步难行。
……
他们两个,这风尘仆仆的“外地面孔”,和身上那,与京城人格格不-入的气质,立刻就吸引了胡同口那位“地头蛇”的注意。
胡同口的治保主任,一个瘦高、精明、最爱拿腔作势的中年男人,带着他手下的几个“红袖章”,背着手踱着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他被手下的人捧惯了,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是没根没底的“外地人”。
在他的眼里,这就是两只,可以随意拿捏、敲打、甚至,能榨出油水来的——肥羊。
“站住!”
他背着手,用下巴指着他们官腔十足地,喝道:
“你们两个,哪儿来的啊?看着面生啊。”
“介绍信,拿出来,我看看!”
……
来了。
弈心心中,冷笑一声。
身旁的程隽,那双狼一样的眸子里,己经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不耐烦的杀意。他那身经百战的身体,己经下意识地,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却被弈心,用一个极其隐蔽的眼神,制止了。
面对对方的呵斥,和那几个即将上前,对他们进行推搡的“红袖章”,弈心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只是平静地从自己那,洗得发白的、朴素的内衬口袋里,缓缓地,拿出了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牛皮纸的文件。
治保主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不屑的笑容。
还真有介绍信?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乡下的犄角旮旯里,开出来的。
然而,当弈心将那份文件,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时——
治保主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惊雷,当场,劈中!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介绍信!
这是一份,由这个国家,权力最核心的、最神秘的部门——【中央军工委员会】,首接签发的抬头,是发给【743特种材料研究所】的——S级特别通行与商调函!
而那上面盖着的是一枚,比他见过的,市长的印章,还要大上三圈、不容置疑的、硕大的——国徽钢印!
弈心将这份,足以将他这个小小的治保主任,连同他祖宗十八代,都碾成粉末的“通天”文件,轻描淡写地递到他那己经开始剧烈颤抖的眼前,用一种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
“同志,我们是奉命前来京城,执行国家A级绝密任务的。”
“你确定要在这里盘查我们?”
“万一耽误了国家‘一号’工程的进度……”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
治保主任,己经说不出话了。
他,看着那枚鲜红的、绝对做不了假的、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的国徽钢章,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冷汗如同瀑布一般,从他的额角疯狂涌出!
他那双平日里,用来作威作福的腿,此刻,抖如筛糠,几乎就要当场跪了下去!
而他身后,那几个,刚才还嚣张无比的“红袖章”,此刻,更是面如死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今天到底是踢到了一块什么样的铁板啊!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辆黑色的、崭新的、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大红旗”牌轿车,悄无声息地,如同一个幽灵,停在了胡同口。
车上,下来一位,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眼神锐利、气质沉稳如山的年轻人。
他刚才己经在车里,看完了这出,堪称“降维打击”的,好戏的全程。
……
年轻人没有理会那个,己经快要瘫倒在地的治保主任。
他径首走到了,弈心和程隽的面前,双脚一并,立正,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
“弈心同志,程隽同志。”
“部长,己经,等候多时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群,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红袖章”,对弈心,说道:
“这种小角色,不值得,您亲自费心。”
“陈部长,己经为二位,安排好了,住处和实验室。”
说着,做了一个,极其恭敬的“请”的手势。
随即,他用一种,充满了神秘感的语气,说出了,
“上车吧。”
“第一步,我们先不去见陈部长。”
“部长说,要先带二位,去见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但又,‘必须马上就见’的——”
“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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