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瑾渊的书房里,炉火烧得很旺,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阴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一份份由暗卫呈上来的密报上。
密报的内容,一天比一天离谱。
最开始是——“王妃选中十名老弱病残,于废弃马厩建棚。”
他冷笑一声,批注:胡闹。
然后是——“王妃亲自动手,以馒头收买人心,士兵们称其为‘科学’。”
他微微皱眉,批注:装神弄鬼。
接着是——“罗峰元帅前往问责,被王妃当众反诘,约定一月为期。”
他的手指顿了顿,批注:伶牙俐齿。
首到今天,最新的密报摆在了最上面。
一份来自暗卫林伯,详细描述了罗峰如何被一片绿苗震撼到失语,最终狼狈而逃。
另一份来自军中,记录了士兵们如何因王妃一句“管够的炖肉”而欢呼雀跃,士气高涨。
墨瑾渊的逻辑和世界观,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他习惯了用权谋、利益、人心去分析一切。在他看来,女人无非是棋子,或用于联姻,或用于离间。苏清浅这个和亲罪女,从一开始就被他定义为皇帝安插过来的“累赘”或“眼线”。
可现在,这个“棋子”的所作所为,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框架。
她没有哭闹,没有宅斗,没有试图用美色引诱他,甚至没有拉帮结派。
她在种地。
她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堪称温和的方式,一点点地改变着他麾下那些最顽固、最麻木的人。她甚至让罗峰那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老家伙,都吃了瘪。
“妖法?”他再次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妖法,必有能量波动,瞒不过他的感知。若是她母国的秘术,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向一群粗鄙的士兵展示?
她到底想干什么?图什么?
墨瑾渊平生第一次,对一件事、一个人,产生了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烦躁,却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挠着他的心,让他无法安宁。
“本王必须亲自去看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墨瑾渊如同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北朔王府的夜色中。他避开了所有的巡逻守卫,来到了那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目的地——温室大棚。
离得老远,就能感觉到一股与周围的酷寒格格不入的暖意,还夹杂着淡淡的、的泥土芬芳。
他悄然落在棚顶的横梁上,像一只蛰伏的猎豹,收敛了所有的气息,朝下望去。
然后,他便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月光透过那层半透明的薄膜,洒下一片朦胧而柔和的光晕。在那片光晕之下,成排的绿苗静静地生长着,带着一种安宁而强大的生命力。
而那个始作俑者,苏清浅,正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蹲在田垄边,非常专注地检查着那些菜苗。
她没有穿华丽的宫装,只着一身方便活动的布裙,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她的侧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眼神里没有算计,没有戒备,只有一种……类似于现代人看报表、看项目进度时的认真。
她甚至还哼着一段他从未听过的小调,曲调轻快而古怪,却意外地好听。
墨瑾渊怔住了。
在他的世界里,女人要么是温婉贤淑的,要么是妖娆妩媚的,要么是阴险毒辣的。可眼前的苏清浅,哪一种都不是。
她不像一个身处绝境的王妃,倒像一个……在打理自己花园的农妇?不,也不对。她身上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仿佛这片小小的温室,就是她的王国,而她,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在北朔这片只讲生死、只论强弱的冰冷土地上,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只是在拼命地“求生”。
可这个女人,她却像是在“生活”。
这种巨大的反差,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墨瑾渊死寂己久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第一次,不再将她视为一个符号,一个来自敌对阵营的“麻烦”,而是将她看作一个活生生的、他完全无法定义的、神秘的“人”。
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而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揭开这些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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