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入口的风铃叮咚响时，林小满正盯着那幅《雨中香樟》发呆。油彩层层叠叠堆出湿漉漉的树影，她忽然感觉肩头被轻轻碰了下——江逾把瓶温牛奶塞进她手里，橙色护腕蹭过她手背的痣。
“在看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笑出声，“这棵树的枝桠像不像你上次画歪的那棵？”他指尖在空中虚画弧线，牛奶瓶壁的水珠滴在她帆布鞋上。
上周月考后江逾偷偷改了计划表，在“看画展”那栏画了个戴蝴蝶结的太阳。此刻他校服口袋里还揣着两张票根，边角被他揉得发毛。林小满抿了口牛奶，忽然看见转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教导主任正对着幅抽象画皱眉，手里的保温杯和江逾的同款。
“快走！”她拽着江逾躲进旁边的展厅，后背撞上冰凉的展墙。两人挤在《星空下的长椅》画前喘气，江逾的校服拉链蹭着她的锁骨，忽然压低声音：“上次在办公室，主任说看见我们在操场捡橡皮。”
“明明是你故意掉的！”林小满抬头瞪他，却撞进他带笑的眼睛里。展厅的暖光落在他睫毛上，把瞳孔染成琥珀色。他忽然从裤袋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是枚香樟树形状的胸针，叶脉间嵌着细小的彩钻。
“老板说这是最后一个。”他把胸针别在她校服领口，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脖颈，“上次你画的黑板报被拍了照，贴在教师群里夸呢。”铁盒底部还刻着行小字：“给会藏秘密的笨蛋”。
走到展厅尽头时，林小满被幅数学主题的油画吸引。画布上满是飞舞的公式，在星河背景里闪着银光。江逾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发顶：“你看这个——”他指着画面右下角的微分符号，“像不像我们上周在草稿纸上演算的轨迹？”
他的呼吸吹得她耳垂发痒，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班长发来的消息，附了张照片：教室后排的黑板报被换成了“期中动员”，原来画歪脖子树的角落，有人用粉笔画了个戴眼镜的小太阳，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林小满的数学错题本借我看看”。
“肯定是赵磊干的！”林小满气得跺脚，江逾却慢悠悠拿出手机拍照：“挺好，下次我在旁边画个拿保温杯的笨蛋。”他忽然把手机屏幕转向她，相册里存着几十张黑板报的照片，从最初她画的歪扭花边，到后来他写的“青春不散场”，每张备注都写着日期和天气。
走出画展时天突然下起小雨。江逾撑开淡蓝色的伞，却把伞柄塞进她手里：“上次你说喜欢这个颜色。”他自己则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橙色护腕在雨幕里晃得刺眼。
“笨蛋！会感冒的！”林小满把伞往他那边推，却被他按了回来。路过巷口的桂花糕店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老板说新出了草莓馅的，要试试吗？”玻璃橱窗里，暖黄的灯光映着两人并排的影子，他的手悄悄覆在她握伞柄的手上。
深夜林小满做数学题时，忽然收到江逾的消息，是张他趴在书桌前的照片：台灯下摊着她的错题本，旁边的草稿纸上写满了推导过程，最下面画着个撑伞的小人，旁边用红笔写着：“这道函数题的辅助线，像不像我们在画展看到的抛物线？”
期中成绩公布那天，林小满的数学进步了二十分。她抱着试卷去找江逾，却看见他被几个女生围住，手里拿着支粉色的笔。心猛地一沉，首到江逾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把笔塞给她：“隔壁班女生说你画的黑板报花边好看，想借笔临摹。”
笔杆上缠着圈橙色的橡皮筋。林小满松了口气，却听见江逾闷闷地说：“刚才有人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说……”他忽然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像雨丝，“我说我喜欢的人，会把数学公式画成星星藏在草稿纸里。”
放学时江逾推着单车等她，车篮里放着两个保温杯。“给你泡了柠檬蜂蜜水。”他把其中一个递给她，杯身上贴着张便签，是他用荧光笔写的：“这次期中考得不错，笨蛋。”便签角落画着个戴蝴蝶结的小太阳，旁边还有行极小的字：“下周末去看新上映的科幻片？”
林小满看着他手腕上的橙色护腕，忽然想起画展里那幅数学主题的油画。她从书包里掏出张折叠的草稿纸，展开后是道复杂的函数题，在解题步骤的间隙，有人用铅笔淡淡描了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的辅助线被画成了彩虹的形状。
夜风带着白玉兰的香吹过校道，两人并肩推着单车慢慢走。路过公告栏时，林小满看见新换的黑板报在夕阳下泛着光，“期中加油”西个字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很小的字：“江逾和林小满，要一起解出最后一道大题。”
“喂，”林小满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你什么时候偷偷写上去的？”
江逾装傻似的抬头看天：“可能是哪个会画星星的笨蛋写的吧。”他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睛里映着路灯的光，“不过……这个约定，就像数学公式一样，是要算到最后的。”
林小满笑着点头，把保温杯轻轻碰了碰他的。远处传来晚自习的预备铃声，两人相视一笑，推着单车跑起来。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两条缠绕的函数曲线，在铺满碎银的校道上，延伸向写满公式和秘密的未来。而那些关于青春的习题和约定，就像画展里的油彩，早己在时光里，凝固成最明亮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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