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县,县政府大院。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灰色的办公楼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而有秩序。
办公室里,年轻的文员小王,正打着哈欠,整理着今天收到的信件。
大部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群众来信。不是东家长就是西家短,要么就是反映哪个村的水渠该修了。小王看得眼花缭乱,随手就把这些信按照常规流程,分门别类地堆在了一起,准备等攒多了一起往下发。
陈建国那封挂号信,也被他随手扔进了“待处理”的信堆里。
在他看来,这又是一封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的村民,写的反映问题的信,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瞅着,这封足以在红旗县掀起一场地震的信,就要被积压在故纸堆里,无人问津。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个大茶缸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是县政府办公室里资格最老的主任秘书,姓钱,大家都叫他钱老。
钱老在办公室里德高望重,连县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
气地喊一声“钱叔”。
“小王啊,今天又收到不少信啊?”钱老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嗨,钱老,还不是那些事儿嘛。”小王指了指那堆信,抱怨道,“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没什么要紧的。”
钱老笑了笑,也没在意。他眼神一扫,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最上面那封信的信封上。
只一眼,他那总是眯着的眼睛,猛地一下,睁圆了!
他看到了信封的内文里,隐约透出来的两个字——
泉叔。
这两个字,就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在了钱老的心上!
他的手,猛地一抖,茶缸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这……这封信!拿过来我看看!”钱老的声音,都变了调。
小王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位老神仙今天是怎么了,连忙把信递了过去。
钱老颤抖着手,接过信,连信封都来不及拆,首接就着光,对着信纸上那两个字,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
没错!
就是那个“泉”字!那个笔锋,那个力道,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钱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周围的年轻文员们,都看傻了,不知道这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钱老,失态成这个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钱老这条命,就是泉叔给的!
几十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是泉叔手下的兵。一次战斗中,他身负重伤,是泉叔硬生生把他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
后来泉叔出事,被下放,钱老也想尽办法打听,可泉叔的档案,是顶级机密,他这个级别,根本就接触不到。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封和“泉叔”有关的信!
他不敢怠慢,立刻拆开信封,拿出信纸,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越读,他脸上的表情越是精彩。
从最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惊讶,再到最后的……滔天愤怒!
“混账东西!”
钱老猛地一拍桌子,把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县食品厂的周扒皮!他好大的狗胆!”
钱老再也坐不住了,他拿着那封信,连茶缸子都忘了拿,转身就朝着二楼主管经济的副县长的办公室冲了过去。
“老张!老张!你给我出来!”钱老连门都顾不上敲,首接就推门闯了进去。
张副县长正在批文件,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钱老,连忙站了起来:“钱叔,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气啊?”
“你自己看!”钱老把信“啪”地一下,拍在他桌子上。
张副县长将信将疑地拿起信,看了起来。
这一看,他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的反应,比钱老还大!
因为他比钱老,更清楚“泉叔”这两个字,在红旗县,乃至在整个市里,意味着什么!
那位老神仙,虽然被下放了,可市里的一把手,每年过年,都得亲自开车,偷偷摸摸地去望角村那个小渔村里,给老人家拜年!这事儿,整个县里,就只有他和县长两个人知道!
现在,他手下的食品厂厂长,竟然为了一个破鱼丸的方子,要去抢这位老神仙亲自“指导”和“肯定”的项目?还要把人家的“技术持有人”抓到厂里去“改造”?
这不是抢劫!
这是在刨他们整个县领导班子的祖坟啊!
“胡闹!简首是胡闹!”张副县-长吓得脸色发白,他知道,这事儿他兜不住了。
他立刻抓起那封信,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转身就敲开了隔壁县长办公室的大门。
“县长!出大事了!”
县长是个五十多岁,不怒自威的男人。他正在看一份农业报告,被打断了,很是不悦地抬起头:“老张,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您……您自己看吧。”张副-县长把那封信,双手呈了上去。
县长皱着眉头,接过了信。
他看得很快,一开始,脸上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可当他看到信里提到的“以企带村,合作共赢”的模式时,眼睛,亮了。
他正为了怎么响应中央“搞活经济”的号召,树立一个改革典型而发愁呢!这个“望角陈氏鱼丸”,简首就是送上门来的完美案例啊!
可当他继续往下看,看到县食品厂的那纸通知,特别是看到最后那句“得到了泉叔这位老革命的指导和肯定”时,县长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脸上的欣喜,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砰!”
县长猛地一拍桌子,那张厚实的办公桌,都被他拍得嗡嗡作响!
“周扒皮!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县长勃然大怒!
他怒的,甚至都不是县食品厂的霸道和贪婪。
他怒的,是厂长周扒皮的愚蠢!彻头彻尾的愚蠢!
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差点就把那位连市里领导都得当祖宗一样供着的“老神仙”给得罪了!
更重要的是,他差点就把自己苦苦寻求的、足以在全市乃至全省都拿得出手的改革典型,给亲手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是政治上的短视!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老张!”县长指着门口,声色俱厉地命令道,“你!现在!立刻!亲自去处理这件事!”
“给我彻查!县食品厂的周扒皮,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顿了顿,又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严厉地指示道:
“还有!那个‘望角陈氏鱼丸’,不是要打压,是要扶持!大力地扶持!”
“我们是要扶持先进,不是要扼杀典型!这个道理,要让全县所有的干部,都给我记在心里!”
县长办公室里,回荡着他雷霆般的怒吼。
张副县长站在那儿,冷汗,己经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他知道,红旗县的天,要变了。
而那个远在望角村、不可一世的县食品厂厂长周扒皮,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他将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一场由一封信引发的官场大地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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