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离别的颜色。
夕阳的余晖,像打翻了的金色颜料,将整个望角村都涂抹上了一层温暖而忧伤的色调。
陈望舒提着那个小小的食盒,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被拉得长长的影子,走向村子最深处那间破旧的牛棚。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有即将远行的兴奋,也有对这个她生活了七年、并亲手改变了它命运的小渔村的,一丝淡淡的不舍。
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前路的不安。
她要去见的,是泉叔。
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第一位“贵人”,是她用一碗粥,换来的、最坚实的靠山。
她不知道,当这位视她如亲孙女的老人,听到她要远走他乡的消息后,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牛棚的门,虚掩着。
陈望舒推门进去的时候,泉叔正坐在那张破旧的木桌前,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用一根小木棍,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写写画画。
他写得很专注,那张布满了深刻皱纹的脸上,带着一种陈望舒从未见过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宁静与落寞。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地用袖子,抹去了桌上的所有痕迹。
“丫头,来了。”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药膳调理,他的气色好了太多,那要命的咳嗽,也几乎听不见了。 整个人,虽然依旧清瘦,但那股子行将就木的死气,己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泉爷爷,”陈望舒将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那碗还冒着滚滚热气的、凝聚了她无数心血的药膳,“今天我多加了点甘草,味道会甜一点,您尝尝。 ”
泉叔接过碗,却没有立刻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深邃。
“丫头,要走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陈望舒的心,猛地一颤。
她还没开口,他…… 他竟然己经知道了?
看着她那震惊的表情,泉叔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于胸的智慧。
“你这丫头,今天又是安顿村民,又是安排生产,把整个村子都折腾得人仰马翻的,我这把老骨头虽然缩在这牛棚里,可耳朵,还没聋呢。”
陈望舒低下头,有些愧疚,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泉爷爷,我……”
“不用说。”泉叔摆了摆手,打断了她,“是好事。”
他端起那碗药膳,轻轻地吹了吹气,喝了一小口,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雏鹰长大了,总是要飞的。”
“望角村这个小池塘,太浅,太小了。养不住你这条……真龙。”
他的声音里,没有责备,没有阻拦,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沉的欣慰,和一丝藏不住的、浓浓的不舍。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亲眼看着,从一个面黄肌瘦、濒临饿死的小丫头,一步步成长为能搅动整个县城风云的“小女王”,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
他知道,她的舞台,绝不止于此。
鹏城,那个充满了机遇与挑战的冒险家之城,才是真正适合她翱翔的天空。
“去吧。”泉叔放下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大胆地去闯,去飞。不要怕,天塌下来,有爷爷在背后给你顶着。”
听到这句话,陈望舒再也忍不住了。
她那一首强撑着的、故作成熟的坚强,在这一刻,瞬间崩塌。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扑进泉叔那并不宽厚、甚至有些硌人的怀里,像个真正的七岁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泉爷爷……我……我舍不得您……”
泉叔伸出那只干枯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轻轻地、笨拙地,拍着她那不住颤抖的后背。
他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哭,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胸前那件打满了补丁的旧衣裳。
许久,许久。
等陈望舒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
泉叔才缓缓地、用一种无比珍视的动作,从自己贴身穿着的、最里层的那件旧汗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用油布,包得里三层外三层,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他一层一层地,解开那早己被体温捂得发黄的油布,露出了里面用手帕包裹着的东西。
当最后一方手帕被揭开时,一枚通体漆黑,质地非金非玉,上面用古篆雕刻着一个苍劲有力的“秦”字的印章,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这枚印章,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
但陈望-舒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前世,在一次顶级的私人拍卖会上,曾经远远地见过一枚类似的印章!她知道,这种材质,这种工艺,这种雕刻着姓氏的私印,在华夏,只代表着一个群体——
那些真正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传承了数百年的顶级世家!
这枚印章,就是一个通行证!一个能敲开那个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顶级权力圈子大门的……信物!
“丫头,”泉叔将那枚印章,小心翼翼地放进陈望舒的手里,那冰凉的触感,让她的心都为之一颤,“这东西,是我年轻时候,一个过命的兄弟送的。他姓秦,是京城里,一个真正的大家族。”
“我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再去见他了。”泉叔的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遗憾和落寞,“你拿着它。以后,去了鹏城,如果遇到了什么连梁文生都解决不了的、天大的麻烦,你就想办法,去京城,找到秦家的人。”
“把这枚印章给他们看,就说,你是……故人之后。”
“他们,会帮你。”
陈望舒握着那枚沉甸甸的印章,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枚印章。
而是一张通往华夏权力核心的、最顶级的入场券!
是泉叔,用他一生的情谊和过往,为她未来的道路,铺下的一颗最关键、最保命的棋子!
她知道,这份礼物的份量,比梁文生那一箱子黄金,还要重上千倍,万倍!
“泉爷爷……”她的声音,哽咽了。
“去吧。”泉叔摸了摸她的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慈爱和不舍,“记得,有空的时候,给爷爷写信。”
陈望舒含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但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未来,将不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小家。
她还背负着,这位视她如己出的老人,那份沉甸甸的、未了却的遗憾和期盼。
京城,秦家……
这西个字,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里。
总有一天,她会带着这枚印章,敲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不只是为了求助。
更是为了……替这位老人,去了却他心中,那份尘封了数十年的遗憾。
……
第二天,一辆黑色的皇冠轿车,缓缓地驶出了望角村。
车后,是全村人挥手送别的身影。
车里,陈望舒回头,看着那个越来越小的小渔村,看着那片她生活了七年的蔚蓝大海,看着那些淳朴善良的脸庞。
她的眼眶,再次了。
再见了,望角村。
你好,鹏城!
一个全新的、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她的面前,缓缓拉开大幕。
而她,这颗被遗落了七年的“南海明珠”,终于要回到那片真正属于她的、能够让她绽放出万丈光芒的……
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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