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项羽一步踏出！脚下的土地仿佛都为之龟裂！
他根本无视刺来的长矛和劈砍的刀锋，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突进！
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一名骑兵战马的侧肋！
“咔嚓！”
沉闷的骨裂声中，那匹战马哀鸣着侧翻倒地，将背上的骑兵重重压在身下！
项羽毫不停留，身体如同鬼魅般旋身，左臂虽然剧痛难当，却依旧带着万钧之力，一个肘击狠狠撞在另一名试图偷袭的骑兵胸口！
“噗！”
那骑兵胸甲凹陷，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他如同虎入羊群！
每一次出手都简单、粗暴、致命！
没有招式，只有最原始的、源自本能的杀戮技巧！
抓腕、碎喉、扭颈、膝撞、肘击！
骨骼碎裂的声音和濒死的惨嚎成了此刻的主旋律！
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鲜血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冰冷的河滩上！
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台只为杀戮而生的机器！
一个被袍泽之血彻底点燃的复仇凶神！
剩余的西凉骑兵彻底胆寒了！
他们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如同地狱修罗般的男人，看着地上迅速增加的、死状凄惨的同伴，恐惧终于压倒了贪婪和命令！
“魔鬼！他是魔鬼！”
“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幸存的骑兵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和温侯，纷纷惊恐地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转瞬之间，喧嚣的战场骤然死寂！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濒死战马的哀鸣、以及榖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项羽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刚才那番狂暴的杀戮，彻底透支了他的一切。
左肩的断箭因为剧烈的动作，似乎又深入了几分，鲜血浸透了半边身体。
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会再次倒下。
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粟门桥的方向。
桥上空无一人。
张猛他们……用命，为他争取了时间，也护送着卢植和刘协……过桥了。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被鲜血染红的河滩。
张猛和那两名士兵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和敌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却显得如此刺眼。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的疲惫感和巨大的悲怆感，如同冰冷的榖水，瞬间淹没了项羽。他踉跄着走到张猛身边。
张猛的眼睛还圆睁着，望向桥的方向，嘴角似乎还凝固着一丝决绝。
项羽伸出沾满敌人和自己鲜血的手，轻轻覆上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
“兄弟……”
一个陌生的、带着铁锈般沙哑的词汇，第一次从项羽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
前世，他称麾下为“将士”、“儿郎”，从未用过如此……平等的称呼。
他抬起头，望向洛阳城的方向。
吕布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并未出现，但那股冰冷的杀意，仿佛依旧悬在头顶。
“吕布……此仇，不共戴天！”
项羽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却蕴含着刻骨的仇恨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为了项翎的执念。
张猛他们的血，卢植的忠，小皇帝那惊恐却倔强的眼神……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上，融入了他“项籍”这个名字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他没有时间悲伤，追兵随时会再来！他必须活下去！
带着这些死者的期望，带着生者的希望，活下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洛阳城那燃烧的轮廓，仿佛要将这炼狱的景象和今日的血仇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然后，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躯，一步一步，踏上了冰冷的粟门桥，朝着对岸未知的黑暗，踉跄走去。
榖水在桥下呜咽流淌，冲刷着岸边新染的血色。
寒星点点，映照着那个孤独而决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桥的另一端，融入了沉沉的黑夜。
身后，只有一地狼藉的尸骸，和洛阳城永不熄灭的冲天火光，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惊心动魄的亡命奔逃。
霸王的征途，在血与火中，踏出了染血的第一步。
冰冷的榖水在脚下呜咽，每一步踏在粟门桥的石板上，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项羽几乎是用意志力拖动着残破的身躯，蹒跚着走过桥面。
桥的另一端，是更深的黑暗和无尽的未知。
夜风裹挟着初秋的寒意，吹拂在滚烫的伤口上，带来刺骨的冰凉和一阵阵眩晕。
他强撑着，不敢倒下，身后洛阳城的火光如同巨兽的眼睛，吕布的杀意仿佛随时会撕裂夜幕降临。
“项…项校尉…”
一个微弱、带着颤抖的童音在桥头的阴影中响起。
项羽猛地抬头，血污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搀扶着卢植，依靠在一棵枯树下。
正是刘协和昏迷不醒的卢植！那两个本该护送他们离开的士兵，不见踪影，恐怕是去接应张猛他们，却……
“陛下…”
项羽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他踉跄着走过去，看到卢植脸色灰败，气若游丝，腿上那支箭矢依旧触目惊心。
小皇帝刘协脸上泪痕未干，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发抖，却努力支撑着卢植沉重的身体。
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除了恐惧，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和…一种雏鸟般的无助。
“张猛…他们…”
刘协的声音带着哭腔。
项羽沉默地摇了摇头，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闷哼一声。
他单膝跪地，小心地检查卢植的伤势。
箭伤很深，失血过多，加上年事己高和之前的断腿之痛，情况极其危急。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否则……
“此地…不宜久留…”
卢植竟然在这时悠悠转醒，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聚焦在项羽身上，又看了看紧紧抓着他衣袖的刘协，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悯和一种沉重的托付感。
“项校尉…老朽…不行了…陛下…就…就托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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