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攻击越来越有组织性,甚至开始有人在画展未开始前发布所谓“曝光”预告。
说苏蔓宁过往的成绩都是“金主铺路”,她只是“被美化的傀儡画手”。
有的账号甚至造谣她“早年学画是为了攀附某领导家庭子弟,未果后转嫁林家”。
那一条条谎言,无耻而恶毒。
她一度想动手起诉,但律师团队建议她等展览落定再行操作—舆论如风,顺势而为。
她没再回应,只是回到画室后更用力地创作。
她开始画抽象的主题,画破裂的心脏、画封闭的耳朵、画高楼下陷的街道,还有一个个被缠住眼睛的人。
那是这个世界。
也是她曾经的自己。
那天夜里,母亲在厨房煮着炖梨汤,程晚坐在画室角落替她调颜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蔓蔓,你展览那天打算出现吗?”
苏蔓宁正给画布打底,头也不抬地说。
“我还没决定!”
程晚抿了口茶,忍不住小声道。
“其实……你知道吗?林庭深没请媒体。
他只是让馆方发了简单的邀请函,也没把他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他……他什么都没提!”
苏蔓宁停了下,没说话。
“其实这些事,他可以宣扬的!”程晚顿了顿。
“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把你每一幅画的背景、创作时间、风格分析,一点点整理成文案。
每一幅!”
“他甚至专门请人还原了你大学时期画画时的那套画架。
花了一个多月从国外运回来,只为了展厅最中间那一幅《青山》。
你记得那幅吧?你说你最骄傲的作品!”
苏蔓宁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上色。
“你还是怪他,对吧?”
“你还是不信那封遗嘱!”
她抬头望着程晚,语气平静。
“程晚,你知道,我不是不信那封遗嘱。
是我不信他!”
“如果是我爸交给我自己,也许我会犹豫。
但只要是他转交的,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再接了!”
“因为我不能再让自己相信一次,然后又失望!”
“我这一辈子,已经用完了对他的信任!”
“不会再有下一次!”
那一刻,程晚没再劝了。
她知道,蔓蔓是真的走远了。
而那一夜,林庭深独自坐在展厅里。
布展工作已经完成,整座美术馆空无一人,墙上挂满了色彩和记忆。
他穿着黑色呢大衣,披着些夜风的冷意,一张一张看过去,每一幅画他都记得—她第一次得奖的画,第一次自画像,她画母亲的侧影,还有那个他最熟悉的窗外屋檐。
每一幅,都有她的呼吸。
他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上,抬头看着那幅《窗里飞鸟》。
那幅画他来过无数次,甚至梦中都画过。
可这一次,他却再也看不懂了。
那只鸟飞出窗,背对观众,翅膀张得那么大,仿佛这一生只为逃离那一方天地。
而他,是窗里那个人。
他早就该明白,鸟不会回来的。
江如云站在他身后已许久,直到她开口,他才从沉思中回神。
“你真的还要执着她吗?”
她声音温柔、轻巧,换了新一套香水,红唇在昏黄灯光下像是盛开的玫瑰。
“你和她已经结束了。
就算你再办多少展,再送多少花,她也不会回来了!”
林庭深没有看她。
江如云走近几步,放低声音。
“你不累吗?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更稳的地位,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我可以陪你,不用你这么苦!”
他忽然转过头,盯着她,眼神一寸寸冷下来。
“你知道吗?”
“当她病得最重的时候,是你安排人拍她病床照片,在网上公开!”
“你知道她画室刚开业时,你的水军是怎么说她的吗?”
“你说她是靠睡上位的,说她勾结资本,说她炒作父亲的死!”
“你说她演!”
“可你演得,比她狠太多了!”
江如云的笑容僵住。
林庭深缓缓站起,身影高大而冷峻。
“你永远不会明白!”
“你不是她,你永远也不会懂她!”
“你恨她,是因为你永远成为不了她!”
“她站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你就输了!”
江如云脸色骤白,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而林庭深转身离去,背影像从这一刻起,彻底将过去所有混乱切割开。
夜已深,展厅门一寸寸关闭。
灯光熄灭前,那只飞出的鸟仍挂在墙上,朝着黎明的方向,一往无前。
清晨五点,天还未亮透,林庭深坐在车里,目光落在前方那座熟悉的小楼上。
那是苏蔓宁的画室,窗帘紧闭,屋里漆黑一片,但他知道她在。
她一向早起,习惯在天光初现之前给画布上第一道底色。
这已是他连续第十七天来这里。
没有惊动她,也不奢望见她,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仿佛能从这寂静的街角里找回一点她存在的痕迹。
他的生活早已失序,工作只是例行应付,董事会的人察觉到他的失魂落魄,却没人敢提。
因为谁都知道,他和她的离婚,是林家这些年唯一一次真正撼动他情绪的事。
那晚的画展,他看着她在全场掌声中缓缓走入展厅,身穿一袭素灰长裙,眉眼冷淡,神色清明。
她站在自己的画前,微笑着接受采访,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那些苦难与复苏。
“这些年我经历了一些人生的低谷,也差点放弃了画画。
但庆幸的是,我又找回了自己!”
他说不出她那句话里有没有指他,但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失去。
曾经,她满眼都是他,为他收起画笔,为他搬进林家老宅,为他改变生活节奏。
她那么努力地爱他,把整个人捧着交给他。
可他却没接好,反而亲手碾碎。
林庭深闭上眼,脑海中全是她的画室、她的笑、她靠在他肩头说“你别再熬夜了”的声音。
他曾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可时间,只会让他更清楚地知道,他的世界,已经不完整了。
那天下午,他终于鼓起勇气,在她画室外守了一整天,直到天黑,门才缓缓打开。
苏蔓宁站在门口,披着浅米色的风衣,脸色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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