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画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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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她画她的世界

 

那画上的人,是个男人,身形高大,神情落寞,站在一个女人身后,手中拿着一束花,却迟迟没有走近。

苏蔓宁一笔一笔描得极慢,像是在描他,也像是在描她自己。

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她没接。

他低头笑了笑,刚想挂断,电话却突然被接起。

“林庭深!”她的声音透着风。

“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他愣了愣,低声答。

“等你回来!”

她没说话。

风吹过她的发尾,她望着窗外那个站在街灯下的人影,心中那团沉寂许久的火突然被点燃,又倏然熄灭。

“我不会回去了!”

“你别再等了!”

他说不出话,只是轻声道。

“好!”

“那我就一直站在你回不去的地方!”

“哪怕你不回头!”

她没有再回应,电话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风声交错。

他站了一夜。

天亮时,画室的门缓缓打开。

她站在那里,披着晨光,手中没有画笔,只握着一杯温热的茶。

她没说欢迎,也没说走开。

只是轻轻放下茶,转身进屋。

他望着那杯茶,目光一寸寸柔下来。

那是她曾每天为他泡的那种桂花茶。

她说。

“喝这个不会胃疼!”

他终于明白,有些门,不需要敲,只要你一直站在那儿。

她总会,留一盏灯给你。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直到早晨七点才慢慢停歇。

街道被洗得干干净净,积水在青石板缝里反射着阴沉天色,低温让整个城市都显得格外冷清。

苏蔓宁早早起了床,裹着一件羊毛长外套,坐在画室中央的藤椅上喝茶,面前的画布上是一副尚未完成的油画。

画中的人物背对光源,背影模糊,整幅画带着浓重的冷灰调,唯有角落的一缕光,是破碎的金色,像是残留的希望,又像是照不进的日光。

她没有急着动笔,只是沉默地盯着那道光。

那道光,她无数次想去描清,却始终提不起笔。

它不是画面的问题,而是情绪的问题。

她太清楚自己如今心里的乱象,冷静得近乎麻木,偶尔浮现的心动,也不过是习惯在作祟。

她已经不会再信了。

画室门口,风铃轻响,一封白色信封静静躺在门槛上,是今天一早的信件。

她弯腰拾起,没看署名就拆开了信口。

是一张照片。

那是老宅的P萄架,在秋天落叶之后,枝桠枯黄,阳光照在砖墙上,照片后面贴了一张手写纸条—

“修好了,你喜欢的那盏灯,还挂在那里。

你说它旧了,但灯光暖,不舍得换!”

苏蔓宁指尖一颤,差点将纸条揉碎。

她认得那灯,是她父亲生前买的,灯罩边缘被岁月磨得发白,每年冬天一到,她会搬出藤椅,坐在那盏灯下画画,父亲会泡壶茶坐在她对面,说。

“这光像你小时候笑的时候!”

她想不通林庭深是怎么找到这张照片的,更不想知道他现在在打什么主意。

他就是这样。

永远在最适合触动她的地方,用最温柔的方式,施下最残酷的情感钩子。

她想也没想地把信丢进垃圾桶。

那盏灯再暖,也照不亮她对他最后的冷意。

她以为他今天不会再来,毕竟昨晚她在电话里把话说得够绝了。

可不到九点,门铃就响了。

她没有开门,只是透过门缝看见他熟悉的身影,一身深灰风衣,站在寒风里,眼底布满血丝,像是整夜未眠。

“蔓宁!”

“我不是来打扰你的!”

“我只是想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父亲的事!”

“那封遗嘱,是他亲手交给我的,我没有篡改,没有伪造!”

他的声音带着低哑的疲惫,却字字铿锵。

“我知道你不信我!”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会你父亲!”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至少,不要误会他!”

门后没有声音。

他等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轻声又道。

“我已经失去了你,如果连他留给你的东西都失去了意义,那我这辈子……真的无话可说了!”

说完,他放下一只装着遗嘱复印件的文件袋,还有一枚老宅的大门钥匙。

苏蔓宁一直没动。

直到门外脚步声渐远,她才开门拿起那份文件。

可她连拆都没拆,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储物柜最底层。

她不需要再看一遍。

她早就认定,那封所谓的遗嘱,是林庭深的筹码。

他可以一边声泪俱下地道歉,一边用尽手段将她困在过去。

这就是他惯用的方式—用深情掩盖目的,用回忆粉饰逻辑。

可她如今,已经没有力气被感动了。

她不是不记得从前。

她也曾无数次回想,他第一次牵她手、第一次带她去他的公寓、第一次夜里打来电话说“我想你”的声音。

她也记得他在她生病那次,凌晨三点送来的小米粥,还有他亲手给她缝过破了线的毛衣。

那些都是真实的。

可真实的,还有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媒体围堵,却一句解释都不肯说的沉默;

他对着别的女人微笑,转头说“你别管了”的冷漠;

以及,他签下离婚协议后,却把父亲的遗愿拿出来做武器的残酷。

她可以怀念他,但她无法再信他。

无法原谅那个在她最需要保护时缺席的男人。

黄昏时分,画室里灯光亮起,她开始上色,笔触比往日更稳,眼神却无比沉静。

那幅画是她最近新开的作品系列之一:《雾里·沉舟》。

画面上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船,风暴肆虐,海水翻涌,但船身之上,有一束孤独的光,刺破乌云照在船尾,像是希望,又像是无尽的悲凉。

她画着那束光的时候,忽然想到林庭深。

他大概,就是那艘沉船。

而她,是海。

既然曾经选择让他靠岸,如今也只剩下目送他随波沉没。

夜深了,程晚来画室给她送饭,看见她趴在画布前睡着了。

桌边那封未开的文件袋安静地躺着,像是一场未结束的战争。

“你还是放不下他吗?”程晚轻声问。

苏蔓宁迷迷糊糊地醒来,喃喃地说了一句:

“不是放不下!”

“是我不想再被骗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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