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藤袭山上的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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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藤袭山上的初啼

 

当夜凪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时,藤次爷爷才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他转身回到那间略显空荡的小屋,走到佛龛前,点上了一炷线香,对着那些冰冷的灵位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阿健,你的刀,我交给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了……保佑他,能活得比我们都长久吧。”

与此同时,己经走出数里之外的夜凪苍,也正感受着腰间那把断刃日轮刀传来的、沉甸甸的重量。这重量,不仅仅是钢铁的物理重量,更是两条逝去的生命,和一个老兵一生的嘱托。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远行。

他没有走官道,而是遵从藤次爷爷的嘱咐,选择了更隐蔽的山间小路。他走过炊烟袅袅的村庄,看到田埂上追逐蜻蜓的孩童,看到在廊下微笑着摇着蒲扇的老妇人。这些平凡而温暖的景象,让他那颗因每日苦修而变得坚硬的心,也柔软了几分。

“这就是……他们拼上性命,也要守护的东西吗?” 他在心中默默地想。

他前世所处的和平年代,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日常。而在这个世界,这些日常,却是需要用鲜血和生命去捍卫的、易碎的奢侈品。这份认知,让他此行的目的,在“活下去”之外,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使命感。

旅途中,他没有荒废修行。他一边行走,一边维持着“全集中呼吸·常中”,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始终保持在高度活化的状态。他时而会停下脚步,走进无人的密林,尝试着去催动那道尚不稳定的“星光”。

他发现,藤次爷爷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没有生死压力的、刻意的状态下,他很难进入那种“万念归一”的纯粹心境。十次尝试,往往有九次都会失败,并且每一次失败,都会让他的肺部传来隐隐的刺痛。

“不行……这股力量,现在还不是可以随心所欲使用的‘剑技’。” 他靠在一棵树上,微微喘息,“它更像是一张底牌,一张只能在最关键时刻,赌上一切去掀开的、不成功便成仁的底牌。”

经过数日的跋涉,当那片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紫色的山峦,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夜凪苍知道,他的目的地——藤袭山,到了。

越是靠近,那股紫藤花的甜香就越是浓郁。但这股香气,在如今己能全天候维持全集中呼吸的夜凪苍闻来,却带着一股压抑的、令人作呕的、仿佛是无数怨魂在其中腐朽的甜腻。

山脚下,己经聚集了二十余名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夜凪苍安静地靠在一棵树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些即将与他一同踏入“地狱”的“同伴”。

他看到一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正唾沫横飞地向周围人吹嘘着自己的家传剑技,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傲慢;他也看到一个胆小的女孩,正紧紧地抓着同伴的衣角,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眼眶泛红;他还看到一个神情冷峻、闭目养神的少年,独自一人盘坐在角落,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众生百态,皆为祭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中一个不停发抖的西瓜头少年身上。少年因为过度紧张和饥饿,脸色苍白得像纸。

“健太……” 夜凪苍的心中,闪过这个名字,以及那句冰冷的注脚——“最终选拔第一日,殁于异形鬼之手。”

“知道剧本,从来都不是什么祝福。” 他心中轻叹,“它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让你无法对身边的悲剧,视而不见的诅-咒。”

在最初的犹豫之后,他还是走了上前。他先是递过一颗用来补充盐分的盐糖,在健太错愕的目光中,温和地说道:“深呼吸,放轻松,能让心跳慢下来。”

然后,他才将那个还温热着的饭团,塞进了少年的手中。“吃饱了,才有力气握刀。”

“我、我叫健太!谢谢你,夜凪君!”健太接过饭团,狼吞虎咽,眼中满是感激。

不久,产屋敷家那对白发童子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用空灵的声音宣告着规则。随着选拔开始,大部分少年都如同脱缰的野马,争先恐后地冲入了那片被紫藤花笼罩的森林。

“我们也走吧!”健太紧张地说道。

“不急。”夜凪苍却拉住了他,指着那些远去的背影,轻声说,“试炼的目标,是在里面活七天,而不是在第一天,杀最多的鬼。让他们去把前面的陷阱都踩一遍吧。”

他的冷静与理智,让健太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当他们两人不紧不慢地踏入森林时,夜幕,也随之降临了。

整座山仿佛活了过来,西面八方都传来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凄厉的惨叫。夜凪苍立刻带着健太,远离了那些惨叫声传来的方向。

他凭借着藤次爷爷教导的、以及他自己总结的生存知识,找到了一处岩壁下的凹陷处作为临时庇护所。他又寻来一些带有特殊气味的植物,揉碎了洒在周围。

“夜凪君,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健太小声地问。

“不。”夜凪苍摇了摇头,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如同猎食者般的光芒,“我们要去主动猎杀一只。因为,我需要数据。”

他需要一次真正的实战,来检验自己那来之不易的力量,在面对真正的鬼时,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效果,以及……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带着健太,如同幽灵般在林中穿行。他教健太如何通过风中传来的、那股不自然的腐臭味,来判断鬼的大致方向。最终,他们在一片林间空地的边缘,发现了一只正在啃食着另一名试炼者残骸的、长着三只手臂的异形鬼。

“躲起来,看好了。”夜凪苍低声嘱咐。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立刻传来熟悉的、撕裂般的轻微刺痛。他强行压下这股不适感,将所有的意念,都凝聚于一点。

“就是现在!”

他脚下发力,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在异形鬼刚刚察觉到危险,抬起头的一瞬间,他己经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壹之型·星屑闪】!

一道细微的、仿佛星尘凝结而成的银蓝色光点,在他的刀尖一闪而逝!

噗!

那只异形鬼的头颅,应声飞起,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丝的错愕。它的身体,在月光下,无声地化为了飞灰。

“成……成功了!”健太在藏身处,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然而,夜凪苍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在斩杀恶鬼的瞬间,他立刻闪身到一棵大树的背后,单膝跪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肺部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般,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他强行运转呼吸,才将这股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

“成功了……但代价,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他靠着树干,脸色有些苍白,“刚刚那一击,几乎抽空了我全身三成的体力。以我现在的身体,在一天之内,最多……最多只能再用出三次。这根本不是常规的战斗手段,这是一张只能在最关键时刻,用来保命或者绝杀的……底牌。”

他站起身,走到惊魂未定的健太面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微笑。

“看到了吗?它因为沉浸在进食的喜悦中,放松了警惕。所以,健太君,永远不要自大。”

他平静地总结着,仿佛刚才那个因为身体负荷而剧烈咳嗽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看着自己手中那把断了一角的日轮刀,眼神变得深邃。

“看来,这七天,不仅要活下去,更要让这颗初生的‘星星’,在这片杀戮场中,被磨砺得更加耀眼才行。”

有惊无险地度过了第一夜。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山间的薄雾时,他们没有迎来片刻的安宁。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和充满愤怒的咆哮声,从不远处的密林中,清晰地传了过来。

“岩之呼吸……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来帮忙!”

是另一个幸存者的声音。

健太有些犹豫,看向夜凪苍。

夜凪苍的目光投向那片密林,眼神深邃。

“走吧,健太君。”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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