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像一把刀,悬在我心上。
己经三个小时了。
我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双手还在颤抖。衣服上沾满了他的血,己经干涸成暗红色。
"安小姐,您先去换件衣服吧。"福伯递来一件外套。
"不。"我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我要等他出来。"
"可是您这样......"
"福伯,"我打断他,声音哽咽,"他会没事的,对吗?"
福伯眼眶也红了:"会的,少爷吉人天相。"
可我们都知道,情况有多糟糕。
三层楼的高度,他用身体护着我,承受了所有冲击。送来的时候,医生说颅内出血,多处骨折,情况危急。
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不去见顾念雪,如果我听他的话等他回来......
"砰——"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护士急匆匆跑出来。
"病人家属在吗?"
"在!"我冲上去,"他怎么样了?"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血库里他这种血型库存不足。"护士焦急地说。
"抽我的!"我卷起袖子,"要多少都可以!"
"您是什么血型?"
我报了血型,护士摇头:"不匹配。"
"那......"我慌了。
"我可以。"福伯站出来,"我是O型血。"
"跟我来。"护士带着福伯快步离开。
我颓然坐回椅子上。
连血都给不了他,我还能做什么?
"老天爷,"我双手合十,"求求你,让他活下来。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求求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
周铭泽第一个走出来,摘下口罩,脸色凝重。
"怎么样?"我冲上去,"他......"
"手术很成功。"他说,"但......"
"但什么?"我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伤得太重,虽然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能醒来,很难说。"
"什么意思?"
"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他没说完。
也可能是永远。
"不会的。"我摇头,"他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的。"
周铭泽拍拍我的肩膀:"先去看看他吧。"
重症监护室里,陆寒州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
心电监护仪有规律地响着,证明他还活着。
可他太安静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睡着了,怎么都叫不醒。
"陆寒州。"我握住他的手,"你听得到吗?"
没有回应。
"你这个骗子。"我的眼泪掉在他手上,"说好不放手的,现在呢?"
监护仪继续它单调的声音,他依然没有反应。
"你知道吗?我还没原谅你呢。"我哽咽着说,"你就这样躺着,是想逃避责任吗?"
还是没有反应。
我趴在他手上,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三天,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福伯劝我去休息,被我拒绝了。周铭泽说我这样对孩子不好,我充耳不闻。
我怕我一走,他就真的不醒了。
"安小姐,您己经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福伯端着粥进来。
"我不饿。"
"为了孩子,您也要吃一点。"
孩子......
我摸摸肚子,勉强喝了几口粥。
"福伯,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我突然问。
福伯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说道:"少爷小时候啊,是个特别温柔的孩子。"
"温柔?"我看着病床上的人,很难把他和温柔联系起来。
"是的。"福伯陷入回忆,"那时候他最喜欢跟在一个小女孩身后,那女孩叫他寒州哥哥,他就特别开心。"
是我。
"后来呢?"
"后来......"福伯叹气,"火灾之后,一切都变了。少爷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冷漠、偏执。老爷子送他去治疗,回来后更是......"
"记忆被删除了。"我接话。
福伯惊讶地看着我:"您知道?"
"猜到一些。"我说,"可是为什么要删除?"
"这个......"福伯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心电监护仪突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
"怎么了?"我惊慌地站起来。
医生护士冲进来,开始紧急处理。
"请家属先出去。"护士推着我往外走。
"不!我不走!"
"这是为了病人好!"
我被推出门外,只能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
医生们围着他忙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
十分钟后,警报声停了。
周铭泽走出来:"没事了,只是一时的心率不齐。"
"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身体太虚弱了。"周铭泽说,"说实话,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
奇迹......
"我能进去吗?"
"可以,但别太激动。"
我重新回到他身边,这次不敢再哭了,怕影响他。
"陆寒州,"我轻声说,"你要加油啊。"
第西天,奇迹发生了。
我正在给他擦手,突然感觉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陆寒州?"我激动地看着他。
他的眼皮颤动着,像是在努力睁开。
"对,就是这样。"我握紧他的手,"睁开眼睛,看看我。"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锐利的眸子此刻涣散无神,但确实睁开了。
"你醒了!"我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我连忙凑近:"你说什么?"
"你......没事......就好......"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我听清了。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关心我。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哭着说,"倒是你,差点吓死我。"
他虚弱地笑了一下:"对不起......"
"不许说对不起。"我擦着眼泪,"你要好好的,听到吗?"
"嗯......"
"我去叫医生。"我想起身。
"别走......"他用尽力气握住我的手。
"好,我不走。"我按下呼叫铃,"我哪都不去。"
医生很快来了,做了一系列检查。
"恢复得不错。"周铭泽说,"但还需要静养。"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
"安安......"他看着我。
"嗯?"
"我有话......要说......"
"你先休息。"我说,"等身体好了再说。"
"不。"他固执地摇头,"现在说。"
"好,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力气:"我爱你。"
我愣住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爱你。"他艰难地说着,"虽然......记忆没了......但感觉......还在......"
"陆寒州......"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他的眼睛红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你关起来......"
"别说了。"我心如刀绞。
"让我说完......"他喘着气,"我知道......我错了......伤害了你......可是安安......我真的......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怎么爱你......"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对不起......把你的人生......毁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可以......重来......我希望......能用正确的方式......爱你......"
"够了。"我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还有......"他拿开我的手,"我记起......一些事了......"
"什么事?"
"小时候......我们拉钩......说要......永远在一起......"他看着我,眼中有光,"念念......我的念念......"
我彻底崩溃了:"是,我是念念,你是寒州哥哥。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
"可是......我把一切......都搞砸了......"
"没有。"我摇头,"还没有。"
"念念......"他抬起手,想摸我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就没力气了。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在这里。"
"如果......我死了......"
"不许说这种话!"
"听我说......"他的声音很轻,"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找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陆寒州!"我哭喊,"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还有......"他闭上眼睛,"我藏了......一些东西......在书房......密室里......关于......你母亲......"
"什么东西?"
但他己经没力气回答了,再次陷入昏睡。
我看着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心情复杂到极点。
他爱我,从一开始就爱。
只是用错了方式。
而现在,可能己经太晚了。
"陆寒州,"我轻声说,"你欠我的还没还完,不许逃。"
窗外夕阳西下,把病房染成金色。
就像记忆中的那个黄昏,两个孩子在花园里拉钩,许下永远的诺言。
只是那时的他们不知道,有些永远,要用一生的代价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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