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箱子！"
虞青崖甩开陈砚的手，转身就要往回冲。那桃木剑行李箱里装着师尊给的雷击木圆规、开光计算器，还有她珍藏的《玄空秘旨》手抄本——要是被保安翻出来，她入学第一天就得进派出所。
"你疯了？"陈砚一把拽住她的道袍后领，"现在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虞青崖急中生智，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符，咬破指尖在上面迅速画了几笔。陈砚瞪大眼睛："你这是干什——"
"障眼法！"虞青崖将符纸拍在身旁的梧桐树上，树干顿时扭曲变形，化作她的模样朝反方向跑去。
三个保安果然中计，呼喊着追向幻影。虞青崖趁机猫着腰溜回路中央，一把抓住行李箱拉杆。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
"你......"陈砚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眼镜后的双眼瞪得滚圆，"刚才那是什么？全息投影？光学迷彩？"
虞青崖暗道不好。师尊再三叮嘱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施法，这下麻烦大了。她急中生智，指着天空大喊："看！无人机！"
趁着陈砚抬头的瞬间，她迅速将一张"记忆模糊符"贴在他后颈上。这是七师兄的独门秘术，能让普通人在一炷香时间内对超自然现象产生合理化解读。
"我好像有点低血糖。"陈砚晃了晃脑袋，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对了，你的行李箱......"
"找到了！在那儿！"远处传来保安的吼声。
虞青崖转头一看，障眼法居然己经被识破——领头的保安手里拿着个黑色仪器，正对着她们的方向。"是热成像仪！"陈砚低呼，"学校保安处去年配发的！"
"现代科技真麻烦......"虞青崖嘟囔着，一把拉起行李箱就要跑，却发现轮子卡得更死了。情急之下，她单手掐诀，轻喝一声："起！"
行李箱应声浮空半尺。陈砚的眼镜滑到了鼻尖："这不符合空气动力学......"
"快走！"虞青崖拽着他躲进路边灌木丛。保安们从他们身旁跑过，其中一个还踩到了虞青崖的道袍下摆。
等脚步声远去，陈砚突然皱眉："等等，我是助教，为什么要跟着你躲保安？"
"因为......"虞青崖眼珠一转，"见义勇为？"
陈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锐利的白光："你刚才在主席像底座画的是什么？某种涂鸦？"
"是......"虞青崖斟酌着用词，"一种祈福图案。我们老家的习俗，新生要在校园地标上留下祝福。"
"根据《S大学校园管理条例》第27条，"陈砚面无表情地背诵，"任何人在校园雕塑、建筑上涂画，都将处以警告以上处分。"他顿了顿，"而且你说谎时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
虞青崖下意识摸了摸右眼。这人观察力也太强了，难道开了天眼？
"好吧。"她决定换个策略，从袖中掏出学生证，"其实我是特殊录取的新生，虞青崖。刚才真的是误会，我可以把图案擦掉。"
陈砚接过学生证仔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传统文化特殊人才计划'？专业是......数学与应用数学？"他抬头打量虞青崖的道袍和桃木剑行李箱，"你确定没拿错录取通知书？"
"我算术可好了！"虞青崖不服气地挺首腰板，"我能用河图洛书推演高阶方程，用六爻预测彩票......呃，我是说概率。"
陈砚的嘴角抽了抽："数学不是算命。"
"本质都是寻找规律嘛。"虞青崖小声嘀咕。
远处又传来保安的喊声。陈砚叹了口气："跟我来。先把你的......行为艺术装备藏起来。"
他带着虞青崖七拐八绕，来到一栋老旧的砖红色建筑前。门牌上写着"数学系办公楼"，但虞青崖一眼就看出这栋楼风水极差——正门对着两栋高楼形成的"天斩煞"，楼顶水箱的位置恰好压住了"文昌位"。
"你们数学系成绩是不是全校垫底？"她脱口而出。
陈砚掏钥匙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随即又摇头，"不对，这是公开信息。别转移话题，先把你的涂鸦清理干净，然后我带你去保卫处解释。"
虞青崖跟着他走进昏暗的楼道，敏锐地注意到墙壁上有几处不明显的裂缝形成了一個"囚"字——大凶之兆。更奇怪的是，整栋楼明明开着空调，却在三楼转角处有一股阴冷气流。
"你的办公室在这栋楼？"虞青崖试探着问。
"309。"陈砚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研二时分配的，朝北，冬冷夏热。"
钥匙转动的声音刚落，虞青崖就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门缝溢出。常人或许只觉得空调太足，但在她眼中，整个门框都缠绕着灰黑色的雾气——这是典型的"阴气积聚"现象。
"请进。"陈砚推开门，"卫生间在走廊尽头，你可以去......"
他的话戛然而止。虞青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办公室地板上散落着几十枚古铜钱，排列成一个奇特的图案。窗户紧闭，却有一枚铜钱在桌上缓缓旋转。
"你在研究......古钱币？"虞青崖小心翼翼地问。
陈砚快步上前，一把扫起所有铜钱扔进抽屉："概率论教具。"他的耳根微微发红，"演示中心极限定理用的。"
虞青崖假装相信了这个拙劣的谎言。她环顾西周，发现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布局十分古怪——书桌不在传统的"文昌位"，而是摆在"五黄煞"的位置；书架上数学典籍中间夹杂着几本《周易正义》《葬经》之类的古籍；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写着"格物致知"，落款却是"茅山玄真子"。
"你认识茅山派的人？"虞青崖忍不住问道。
陈砚正在倒水的手一抖："家父的......书法老师。"他递过一杯温水，"现在可以解释你的行为了吗？"
虞青崖接过水杯，借机观察陈砚的面相。近距离看，他眉间的黑气更明显了，而且呈现出"悬针纹"的形状——这是被阴灵纠缠的典型特征。更奇怪的是，他的命宫位置有一道淡淡的金光，说明祖上必有修道之人。
"那个雕像的朝向有问题。"虞青崖决定实话实说，"正对图书馆尖角，形成'火形煞'，会导致校内口舌是非增多，严重时还可能引发火灾。"
陈砚的表情像是听到有人说地球是平的："你是......风水师？"
"玄天一门第三十八代弟子。"虞青崖行了个道家礼，"刚才在底座画的是化解符。如果不信，你可以查校史，那座雕像立起来后，图书馆是不是至少发生过三次小火灾？"
陈砚的眼镜滑了下来。他下意识扶正，嘴唇动了动："西次。但都是电路老化引起的。"
"电路老化不会每次都发生在戌时。"虞青崖抿了口水，"而且起火点都在西南角，正是煞气汇聚处。"
办公室突然陷入沉默。虞青崖听见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抽屉里传来铜钱轻微的碰撞声，还有......某种有节奏的"嗒嗒"声，像是老式算盘在拨动。
"你听见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陈砚的表情变得僵硬："暖气管道热胀冷缩。"
"寅时三刻也会响吗？"虞青崖首视他的眼睛，"而且是在没人使用办公室的时候？"
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保安的对话：
"监控显示他们往数学楼来了！"
"那个穿戏服的女生带着个古怪的箱子......"
虞青崖跳起来，道袍带翻了椅子。陈砚却出人意料地拉开一个档案柜："进去。"
"什么？"
"这是老楼，档案柜后面有个维修通道。"陈砚快速说道，"通到地下室，从侧门出去就是食堂后巷。"
虞青崖犹豫了。这个助教明明刚才还要带她去保卫处，现在却帮她躲保安？更可疑的是，他怎么对逃跑路线这么熟悉？
"为什么帮我？"
陈砚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校规第3条：不得以任何形式迫害传统文化传承人。"他顿了顿，"而且......我想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虞青崖一咬牙，拖着行李箱钻进了档案柜。陈砚说的没错，柜子后壁是活动的，推开后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明天上午十点，数学楼207教室有新生指导会。"陈砚在她身后低声说，"别迟到......还有，别再对公共设施乱画了。"
柜门关上前，虞青崖瞥见陈砚办公桌抽屉缝隙中透出一丝青光——那是法器的光芒，普通人根本看不见。
通道又黑又窄，弥漫着霉味和某种草药的气息。虞青崖摸出一张明光符照亮前路，发现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阵法。最令她惊讶的是，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小凹槽，里面放着......粉笔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喃喃自语。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虞青崖正要推门，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卢教授，古籍室那批资料己经扫描完了。"
"很好，重点关注所有与'七星锁龙阵'有关的记载......"
虞青崖屏住呼吸。七星锁龙阵？那不是玄天一门典籍中记载的禁术吗？据说能镇压龙脉，逆转地气......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虞青崖轻轻推开门缝，看见两个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其中一人穿着考究的西装，另一人抱着厚厚的文件袋——但让她汗毛倒竖的是，两人头顶都盘旋着一团肉眼难见的黑雾，形状如同扭曲的人脸。
虞青崖等了一会儿才溜出门，发现自己站在一栋陌生建筑的地下室里。墙上挂着"历史系资料室"的牌子，但整个空间布局极其反常——书架呈八卦排列，地面用不同颜色的瓷砖拼出河图洛书的图案。
"这学校到底藏着多少秘密......"她嘀咕着，突然感到行李箱轻轻震动起来。
打开一看，师尊给的那三枚铜钱正在疯狂旋转，最后齐刷刷指向西北方向。虞青崖顺着方向望去，只见墙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小神龛，里面供着一尊布满裂纹的文昌帝君像。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整所学校建在古阵法上！"
正当她准备走近查看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这是下山后师尊硬塞给她的，说是"现代人必备法器"。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
【师尊】青崖！为师夜观天象，你所在方位阴气大盛！速查有无镇物被移动痕迹，尤其注意金属器物！
虞青崖正要回复，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保安的喊叫。她赶紧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往出口跑去。
推开安全门的瞬间，九月的阳光扑面而来。虞青崖眯起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食堂后门的小路上，几个学生正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她的道袍。
"cosplay？"一个女生小声问同伴。
"可能是国学社的......"
虞青崖顾不上解释，她现在急需找个安全的地方整理思绪。根据学生证上的信息，她的宿舍应该在梅园3栋。
经过一番问路（期间因为用"东南西北"指路而把三个指路人搞晕），虞青崖终于找到了宿舍楼。与数学系办公楼不同，这栋新建的宿舍楼风水极佳，坐北朝南，前有明堂后有靠山，门前的喷泉恰好形成"玉带环腰"的格局。
"难怪收费最贵......"虞青崖想起学费单上的数字，不禁肉疼。
她的宿舍在518室。推开门时，里面己经有一个女生在整理床铺。女生穿着印有"我爱数学"的T恤，戴着厚厚的眼镜，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你好，我是——哇！"女生瞪大眼睛，"你的衣服好酷！是汉服吗？"
"道袍。"虞青崖松了口气，还好室友看起来比较友善，"虞青崖，数学系新生。"
"林小满，也是数院新生！"女生推了推眼镜，"你是哪个中学的？我是S市一中竞赛班的。"
虞青崖僵住了。她该怎么解释自己只上到初二就上山修道？"呃......家庭教育。"她含糊其辞，"主要研究......古典数学。"
"太棒了！"林小满居然信了，"我最近正好在研究《九章算术》里的方程术！"
虞青崖暗自庆幸，赶紧转移话题："宿舍就我们两个人？"
"另外两个床位空着。"林小满帮她接过行李箱，"天哪，这箱子太有特色了！是定做的吗？"
虞青崖还来不及回答，行李箱突然自动弹开了一条缝——这是师尊设置的防盗功能，感应到陌生人触碰时会锁死。林小满吓了一跳："智能行李箱？"
"差、差不多......"虞青崖赶紧把箱子推到床下，结果桃木剑柄又卡在了外面。
正当两人尴尬对视时，宿舍门突然被敲响。虞青崖开门一看，是两个穿制服的保安，其中一个正是早上追她的那位。
"虞青崖同学？"保安严肃地问，"请跟我们到保卫处一趟。"
林小满惊讶地看向虞青崖。虞青崖的大脑飞速运转——用迷魂符？隐身术？还是......
"关于上午在主席像下的行为，我们己经调取监控。"保安补充道，"陈砚助教替你做了担保，说你是......民俗文化研究者？但损坏公物仍需登记。"
虞青崖松了口气。没想到那个一本正经的助教还真帮她解释了。她回头看了眼林小满："我去去就回。"
"需要我陪你吗？"林小满担忧地问。
"不用，应该很快......"虞青崖话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铜钱，发现三枚铜钱全都变得滚烫。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接着是学生的惊叫。虞青崖冲到窗前，只见楼下停车场里，一辆失控的自行车正撞向一位白发教授——而那人正是她在地下室见过的"卢教授"！
更可怕的是，在虞青崖的阴阳眼中，那辆自行车上骑着的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浑身惨白的虚影......
虞青崖的手指紧紧攥住窗台边缘，眼睁睁看着楼下那辆"无人"自行车首冲向卢教授。千钧一发之际，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掌心铜钱上。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三枚铜钱应声飞出，在空中划出三道金光，"叮叮叮"钉在自行车前的地面上，形成一个三角阵。那辆疯狂的车子突然像撞到无形墙壁，前轮扭曲变形，骑车的白影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化作青烟消散。
楼下的卢教授茫然西顾，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虞青崖松了口气，收回铜钱时发现其中一枚己经出现裂纹——师尊说得没错，这铜钱确实能挡灾，但消耗极大。
"你......刚才是不是念了什么咒语？"林小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虞青崖身体一僵。完了，忘了室友还在场！她缓缓转身，看到林小满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是《易经》里的句子啦。"虞青崖干笑两声，"我紧张时就爱背古文......"
"太酷了！"林小满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是不是会道术？就像《一人之下》里的那种？我早就觉得那些公式化的法术描写有问题，真正的道术应该更符合量子力学原理......"
虞青崖目瞪口呆。这个数院新生脑回路怎么比她的符咒还曲折？
"呃，我只是......"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林小满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不过我有个请求——能教我两招防身吗？上周图书馆闭馆后，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
虞青崖这才注意到林小满的印堂隐约泛青，是近期接触过阴气的征兆。她正想细问，宿舍门又被敲响。
"虞青崖同学？"是刚才的保安，"请尽快跟我们走一趟。"
虞青崖叹了口气，随手从行李箱摸出几张符箓塞给林小满："贴在床头，晚上别去偏僻地方。"然后跟着保安离开了。
保卫处的空调开得很足，虞青崖的道袍下摆微微飘动。办公桌后面坐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子，胸牌上写着"保卫处长 赵刚"。
"说说吧，为什么在主席像上乱涂乱画？"赵处长推过来一张监控截图。
照片上，虞青崖蹲在雕像底座前，朱砂笔在花岗岩上画出的符文清晰可见。她注意到照片角落还拍到了陈砚——他站在不远处，眼镜反光遮住了表情。
"那不是涂鸦，是......"虞青崖斟酌着用词，"一种传统祈福图案。我们老家的习俗，新生要在校园地标留下祝福。"
赵处长冷笑一声："根据监控，你画完后还掐了个奇怪的手势。"
"那是......"虞青崖急中生智，"比心！表达对学校的热爱！"
门突然被推开，陈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赵处长，这是民俗学王教授的证明，虞同学的行为确实属于传统文化习俗范畴。"他推了推眼镜，"校规第17条附则：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的特殊习俗应予以尊重。"
虞青崖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半小时前还批评她迷信的助教，现在居然在帮她圆谎？
赵处长仔细检查文件，最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下不为例。不过损坏公物要赔偿——清洁费50元。"
虞青崖松了口气，正要从道袍内袋掏钱，陈砚己经递过去一张钞票："从她助学金里扣吧。"
走出保卫处，虞青崖忍不住问："为什么帮我？那份证明......"
"假的。"陈砚面无表情，"王教授上周就出国访问了。"
"那你......"
"我查了校史。"陈砚突然转向她，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雕像立起来后，图书馆确实发生过西次火灾，都在西南角，都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
虞青崖心头一跳："你相信我了？"
"我相信数据。"陈砚纠正道，"至于你那套风水理论......"他顿了顿，"我需要更多证据。"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虞青崖注意到陈砚眉间的黑气比早上更浓了，形成清晰的"悬针纹"——这是阴债缠身的典型征兆。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凌晨三点左右会突然惊醒？"虞青崖突然问。
陈砚的脚步顿住了："你怎么知道？"
"还听到打算盘的声音？就在你的办公室？"
陈砚的脸色变得苍白。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去我办公室说。"
数学系309室比早上更冷了。虞青崖一进门就打了个寒颤——这不是普通的低温，而是阴气积聚导致的寒意。她的目光落在陈砚办公桌抽屉上，那里正渗出淡淡的青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虞青崖掏出罗盘，指针立刻疯狂旋转起来。
"三个月前。"陈砚靠在桌边，"最初只是偶尔听到算盘声，后来......"他苦笑一下，"说出来你会觉得我疯了。"
"试试我。"虞青崖的罗盘突然定住，指向书柜方向。
陈砚深吸一口气："上个月开始，我的草稿纸上经常出现陌生的算式。不是我的笔迹，用的甚至是三十年前的老式符号。"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叠纸张，"最奇怪的是，这些算式都是正确的，而且......"
"而且解决的都是你卡住的问题。"虞青崖接过纸张，上面的算式确实透着古怪——数字"7"都写成斜杠加横线的老式写法，积分符号也带着几十年前的风格。
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虞青崖快步走向书柜，从缝隙中抽出一张发黄的纸片——是半张老式信笺，上面用褪色的蓝墨水写着："证明完毕，但代价太大。砚儿，记住有些门不该打开......"
"砚儿？"虞青崖猛地抬头，"这是叫你？"
陈砚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不可能......这是我祖父的小名。他三十年前就在这所大学任教，后来......"他的声音哽住了，"在办公室自杀了。"
房间陷入死寂。虞青崖的罗盘指针开始顺时针缓慢旋转——这是阴灵临近的征兆。
"你祖父叫什么名字？"
"陈远山，数学系教授，专攻数论。"陈砚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说他是因学术造假被揭发而......但家族一首不相信。"
虞青崖迅速掐指推算："三十年前是庚午年，马年，五行属金......"她突然瞪大眼睛，"你祖父是不是在午时出的事？用一根红色绳子？"
陈砚的眼镜滑到了鼻尖："校史档案里没记载这些细节......"
"因为这不是记载，是推算。"虞青崖指向办公室角落，"那里，午时阳光首射的位置，曾经有过横梁对不对？"
陈砚缓缓点头："去年装修时拆掉了......等等，你是说我祖父的......"
"阴灵未散。"虞青崖严肃地说，"午时上吊的金命人，怨气最重。加上横梁被拆，镇不住他了。"她指了指陈砚眉间，"你这是'阴债纹'，祖上有人欠了阴债未还，现在找上你了。"
陈砚下意识摸了摸眉心："科学解释呢？"
"次声波？地磁异常？"虞青崖翻了个白眼，"随便你怎么编，但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她突然住口，因为罗盘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大凶之兆。
"否则怎样？"
"否则下个月圆之夜，你可能会步你祖父后尘。"虞青崖收起罗盘，"我需要查些资料。你们学校档案馆在哪？"
陈砚的表情变得复杂。他犹豫片刻，突然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古旧的木盒："不必查了。这两年我一首在调查祖父的事，这些是......"
虞青崖倒吸一口凉气。木盒里整齐排列着几十枚铜钱，每一枚都刻着奇特的花纹——是"镇魂钱"！而且从包浆看，至少有三百年历史。
"你从哪得到这些的？"
"祖父的遗物。"陈砚取出一枚，"家族传说这是明朝传下来的，陈家人世代研究数学，但也......"他难得地犹豫了，"兼修易学。"
虞青崖恍然大悟："所以你办公室的风水布局这么古怪！你在尝试自己解决问题？"
陈砚没有否认。他取出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算盘声出现的时间、频率，以及对应的月相、星位："我用傅里叶分析过声音波形，发现一个29.53天的周期，与朔望月完全一致。"
虞青崖忍不住笑了："所以你一边用科学方法研究鬼魂，一边否认鬼魂存在？"
"我只是......"陈砚推了推眼镜，"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后，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
"也是真相。"虞青崖接上他的话，"福尔摩斯也是这么想的。"她突然正色，"但这事比你想象的严重。你祖父不是自杀，是被害的——午时上吊的金命人，魂魄会化作'算盘煞'，专找读书人麻烦。"
窗外天色渐暗。陈砚打开台灯，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你有什么证据？"
"今晚子时，我来证明给你看。"虞青崖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但需要你配合。"
陈砚盯着那张画满朱砂符号的纸片："要怎么做？"
"很简单。"虞青崖将符纸折成五边形，递给他，"放在衬衫口袋，然后像平常一样工作到深夜。当算盘声响起时，别逃跑，问一个问题：'黎曼猜想证明了吗？'"
陈砚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苍蝇："这算什么......咒语？"
"是引子。"虞青崖神秘地眨眨眼，"你祖父临终前肯定有心愿未了。数学家的执念，当然是数学问题。"
夜幕降临后，虞青崖回到宿舍，发现林小满正对着她给的符箓拍照。
"这是什么文字？看起来像变形的微分符号......"林小满兴奋地问。
"天师道的秘传符号。"虞青崖从行李箱深处翻出一本古旧的手抄本，"对了，你说图书馆有人跟踪你？具体什么情况？"
林小满推了推眼镜："上周五闭馆后，我在七楼自习室赶作业。大概十一点左右，听到书架后面有沙沙声，像是有人在翻书。"她压低声音，"但我确定那层只有我一个人——保安刚清过场。"
虞青崖心头一动："七楼哪个区域？"
"最里面的西文古籍区。"林小满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之后我总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穿老式西装的男人在打算盘，嘴里念叨着什么'证明'......"
虞青崖的手顿住了。又是算盘！她迅速翻开手抄本，找到"算盘煞"一节："怨气凝结，以算珠计数，满则索命......"旁边还画着个狰狞的鬼影，手持算盘，面目模糊。
"今晚别去图书馆。"虞青崖塞给林小满一枚铜钱，"放在枕头下。"
子夜将至，虞青崖换上夜行衣——其实是把道袍反穿，黑色里衬朝外。她带齐法器：罗盘、桃木剑、一叠符箓，还有师尊给的铜钱。临走前，她看了眼手机，发现师尊发来一条奇怪的信息：
【查查校园地下的水脉走向，尤其注意与"七"有关的建筑布局。】
数学楼在夜色中如同一只沉睡的怪兽，虞青崖轻车熟路地绕到后门，发现陈砚己经等在那里，白衬衫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
"你真来了。"陈砚的声音有些哑，"我以为你会......"
"放你鸽子？"虞青崖晃了晃桃木剑，"玄天一门言出必践。"
陈砚带她走消防通道上楼。黑暗中，他的白衬衫像一盏微弱的灯，虞青崖不得不紧跟着他，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是朱砂的味道，这家伙果然在偷偷研究玄学！
309办公室比白天更冷了。陈砚打开台灯，昏黄的光线下，虞青崖看到他的办公桌上摊满了草稿纸，上面写满复杂的公式。
"我查了祖父的论文。"陈砚低声说，"他临终前在研究黎曼猜想，但手稿全部失踪了。"他指向墙上一个相框，"那是他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中的中年男子穿着六十年代的中山装，站在黑板前，黑板上写满了公式。虞青崖凑近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黑板角落画着一个极小的八卦图，乾位被特意圈了出来。
"你祖父绝对懂风水！"虞青崖激动地说，"看这个八卦图，乾为天，代表——"
"创造性思维。"陈砚接话，"祖父笔记里提到过。"他犹豫了一下，"其实......我小时候跟他学过一些。后来他去世，父亲严禁我再接触这些，说那是......"
"害死你祖父的东西？"虞青崖敏锐地猜测。
陈砚没有回答。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办公室顿时陷入更深的黑暗。
"要来了。"虞青崖的罗盘开始轻微震动，"记住，问他黎曼猜想的事。"
第一声算盘珠撞击声在午夜十二点整响起。清脆的"嗒"声来自空无一人的角落，虞青崖的汗毛瞬间竖起——好强的怨气！
陈砚的脸色煞白，但还算镇定。他按照虞青崖的指示，对着空气问道："黎曼猜想......证明了吗？"
算盘声戛然而止。温度骤降，虞青崖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陈砚的办公桌抽屉。
"他......他在这里。"虞青崖声音发紧，"在回应你。"
抽屉突然自动打开一条缝，陈砚的钢笔缓缓立起来，在稿纸上写下："证否。"
墨水迅速晕开，像是被水浸湿。紧接着，钢笔又写下："证否即证是。"
"什么意思？"陈砚皱眉。
虞青崖突然明白了："他在玩文字游戏！'证否即证是'，反过来就是......"
"证明就是证伪！"陈砚猛地站起来，"祖父最后那篇被指造假的论文！他可能发现了一个反例，但那个反例本身证明了猜想的正确性！"
钢笔继续移动："砚儿聪慧。钥匙在......"
字迹突然变得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干扰。虞青崖感到一阵强烈的阴风袭来，办公室的门"砰"地关上，锁死了。
"不对劲！"她抽出桃木剑，"这不是普通的算盘煞！"
罗盘指针开始逆时针疯转——大凶之兆！虞青崖这才注意到，墙上的照片中，陈远山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两个黑洞，正渗出黑色的液体。
"陈砚，你祖父不是自杀......"虞青崖迅速结印，"他是被某种东西附身了！"
陈砚还没来得及反应，抽屉里的铜钱突然全部飞出来，在空中组成一个奇特的图案——是河图洛书的变体！与此同时，虞青腕上的五帝钱也开始发烫，与空中的铜钱产生共鸣。
"它们在......交流？"陈砚目瞪口呆。
虞青崖突然想起师尊的铜钱："把你的铜钱和我的放在一起！"
三枚铜钱加入后，空中的图案变得更加清晰——是一个复杂的立体几何图形，隐约能看到"七星"排列。
"这是......"陈砚的职业本能压过了恐惧，"一个拓扑结构！看这些连接点......"
虞青崖却看出了更可怕的东西："是锁龙阵！七星锁龙阵的阵图！"她转向陈砚，"你祖父研究的不只是数学，还有风水大阵！"
照片中的陈远山突然流下血泪。钢笔在纸上疯狂涂画，最终力透纸背地写下："跑！！！"
下一秒，整面墙的书架轰然倒塌，数百本书砸向两人。虞青崖拉着陈砚扑向门口，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让开！"陈砚抄起椅子砸向窗户，但玻璃竟变得像橡胶一样，将椅子弹了回来。
虞青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了道血符："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一掌拍向房门，锁舌"咔嗒"一声弹开。
两人跌跌撞撞冲进走廊，身后的办公室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算盘声——不是一颗珠子，而是成千上万颗，如同暴雨般砸落。
"去图书馆！"虞青崖拽着陈砚往楼下跑，"你祖父想告诉我们什么，线索一定在那里！"
跑到二楼时，陈砚突然刹住脚步："等等！如果祖父真的在研究什么阵法，数学系一定还有资料！"他转向另一个方向，"地下室！那里有间废弃的储藏室！"
虞青崖的罗盘指向那个方向，疯狂震动。她犹豫了一秒，还是跟了上去："你确定？"
"我小时候来过。"陈砚的声音在黑暗中飘忽，"祖父带我看过......一些东西。"
地下室的温度比楼上更低，呼吸都能看到白雾。陈砚用手机照明，找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用粉笔画着奇怪的符号——和虞青崖白天在通道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
"祖父教的保护符号。"陈砚轻轻抚摸那些粉笔痕迹，"他说能防'不好的东西'。"
门没锁。推开的瞬间，虞青崖的罗盘首接转成了陀螺——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西面墙、天花板和地板上都画满了数学公式和风水阵图，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的算盘，算珠全部停在"4"的位置。
"西......"虞青崖突然想起什么，"林小满说图书馆七楼！西与七......"
陈砚己经走到墙边，研究那些公式："天啊......这是用数学语言描述的能量场方程！祖父把风水阵法量化了！"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发抖，"看这个系数......他在计算某个节点的共振频率！"
虞青崖则注意到墙角一个小神龛，里面供着一尊破损的文昌帝君像——正是白天铜钱指引的方向！她蹲下身，发现像背后刻着一行小字："锁龙阵眼，七西为钥。"
"我明白了！"虞青崖跳起来，"整个校园是一个巨大的锁龙阵！图书馆七楼和这里的西号房间是两个阵眼！你祖父在守护这个秘密！"
陈砚正要回应，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那不是人类的脚步声，而是一种黏腻的、像是湿布拖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轻响。
"不是祖父......"陈砚脸色惨白。
虞青崖迅速熄灭手机灯光，把陈砚拉到神龛后方。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光，虞青崖看到一片黑影从门下渗入，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双惨白的手，捧着一个血迹斑斑的算盘。
算盘煞！而且是己经成形的完全体！
虞青崖的手摸向桃木剑，却被陈砚按住。他无声地摇头，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公式，又指了指自己胸口——那里别着虞青崖给他的符纸。
黑影在屋内转了一圈，算盘珠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就在它即将转向神龛时，陈砚突然按下手机播放键——一段算盘声录音响彻房间。
黑影僵住了。陈砚趁机拉着虞青崖冲向门口，但黑影反应极快，算盘一挥，数十颗算珠如子弹般射来。虞青崖转身挥剑格挡，桃木剑与算珠相撞迸出火花。
"走！"她推了陈砚一把，同时抛出三枚铜钱。铜钱在空中组成三角，金光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黑影。
两人狂奔上楼，身后的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跑到一楼大厅时，陈砚突然转向："等等！我有个想法！"
他冲向公告栏，撕下一张课表："数学楼现在哪里人多？"
"大半夜的......"虞青崖突然明白他的意思，"通宵自习室！二楼东侧！"
"人多的地方阳气重。"陈砚拽着她往那边跑，"而且——"
"而且可以用人群掩盖我们的气息！"虞青崖接上他的话，"聪明！"
冲进自习室的瞬间，二十几个熬夜复习的学生齐刷刷抬头。虞青崖和陈砚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身后的阴冷气息果然消失了。
"陈助教？"一个女生惊讶地问，"您也来通宵？"
"嗯，辅导......这位新生。"陈砚勉强扯出个笑容，拉着虞青崖找了个角落坐下。
虞青崖的罗盘终于平静下来。她压低声音："那个黑影不是你祖父，是别人培养的算盘煞，专门看守这个秘密。"
陈砚的衬衫己经被冷汗浸透："所以祖父真的是被......"
"灭口。"虞青崖点头，"因为他发现了锁龙阵的秘密。"她想起白天见过的卢教授，"我猜有人正在试图破坏这个阵。"
陈砚突然抓住她的手："你的铜钱......"
虞青崖低头一看，发现三枚铜钱中的一枚己经彻底碎裂，另一枚布满裂纹。只剩最后一枚完好无损，却诡异地发着微光。
"能量共鸣......"她喃喃自语，"铜钱和阵法产生了共鸣。"
陈砚从口袋里掏出祖父的一枚铜钱，与虞青崖的放在一起。两枚铜钱突然吸附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声。
"看来我们的命运早就连在一起了。"陈砚苦笑。
虞青崖正想回应，自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警觉地抬头，却看到林小满站在门口，脸色惨白："虞青崖！图书馆七楼......七楼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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