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鞋跟碾过青石板时,晨雾里的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
他怀里的小梅攥着他的衣襟,小脑袋往他颈窝里缩:"墨哥哥,王婶家的狗怎么不叫了?"
老猎户的烟杆在掌心敲得笃笃响,浑浊的眼珠扫过缩在墙角的村民——张二嫂把门板闩得死紧,窗缝里漏出的目光像淬了冰;李阿公的旱烟掉在脚边,火星子在雾里明灭,他本人却首勾勾盯着村头老槐树,喉结动得像吞了只活蛤蟆。
"出事了。"陈墨低喝一声,放小梅下地。
小姑娘的小布鞋刚沾地,就被他拽着往村中心跑。
老猎户踉跄两步跟上,烟杆往地上一杵:"村东头!
方才我看见刘寡妇家围了人!"
转过晒谷场,哭嚎声像锥子扎进耳膜。
七八个妇人挤在土坯房前,其中一个穿蓝布衫的年轻女人被按在草垛上,指甲深深抠进自己脖子,脸上的肉拧成一团:"娃娃饿...娃娃要吃奶...乖,娘喂你..."她怀里的襁褓被甩在地上,裹着的小被子散开,露出里面一团皱巴巴的布娃娃,眼睛是两粒纽扣,咧着嘴笑。
"那是春秀!"小梅拽了拽陈墨的袖子,"她上个月刚生了小弟弟,怎么..."
春秀突然暴起,挣开按住她的两个妇人,扑向地上的布娃娃。
她的指甲缝里渗着血,在泥地上拖出红痕:"我的宝...我的宝没了...是你们害的!
是你们把他埋在槐树下!"
陈墨后槽牙一咬。
他看见春秀的瞳孔里浮着层青灰色,像蒙了层霉斑的铜镜——那是被阴物附体的征兆。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春秀怀里的布娃娃领口,绣着个极小的"善"字。
"系统,检测当前状态。"他摸向腰间的黄符袋,指尖触到铜钱剑的剑柄,"是否触发任务?"
"叮——紧急任务触发:救下被婴灵附体的村民。
完成条件:成功驱逐婴灵且村民存活。
奖励:系统经验+1。"
陈墨的呼吸沉下来。
他扫了眼人群里缩在最后面的乡老张——那个总把"积德行善"挂在嘴边的老头,此刻正用袖口掩着半张脸,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反常。
"都让开!"陈墨扯下背上的铜钱剑,金芒在雾里晃了晃,"不想她把你们都掐死,就退三步!"
人群哄地散开。
春秀突然扭头,咧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声音像指甲刮过锅底:"小道士...你也来陪我的宝?"她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露出后颈一道青紫色的抓痕,形状像婴儿的小手。
陈墨摸出两张黄符,一张拍在春秀额头。
符纸刚贴上,春秀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后颈的抓痕渗出黑血。
另一张符纸被他点燃,灰烬掉进随身带的粗瓷碗,清水立刻翻起黑泡。
他捏住春秀的下巴,把符水灌进去:"净灵咒,破阴秽——"
咒语刚出口,春秀的身体剧烈抽搐。
一团黑雾从她嘴里喷出来,裹着个赤身的婴灵,指甲足有三寸长,眼睛是两个血窟窿。
婴灵张牙舞爪要扑陈墨,却被铜钱剑上的金芒烫得滋滋作响。
"墨哥哥小心!"小梅的尖叫混着婴灵的啼哭。
陈墨反手甩出三张镇魂符,符纸在半空连成三角形,将婴灵困在中间。
他咬破指尖,在剑脊上画了道血线:"借阳火,镇阴灵——"
金芒暴涨。
婴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化作一缕黑烟钻进土里。
春秀眼一白晕过去,后颈的抓痕慢慢变淡,脸上终于有了活人血色。
"神了!"人群里有人喊。
老猎户的烟杆"当啷"掉在地上,他蹲下身捡起,手还在抖:"我活了六十岁,见过跳大神的,没见过这么利索的...小友,你真是阴阳司的人?"
陈墨没接话,目光锁住乡老张。
那老头正往人堆里缩,却被陈墨一步截住:"张叔,春秀说'把他埋在槐树下',是埋什么?"
乡老张的喉结动了动,额角的汗滴在青布衫上:"胡...胡话!
春秀刚丧子,疯了..."
"老槐树是婴灵祭坛。"老猎户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石头,"三十年前大旱,村里有人听了游方道士的话,把刚生的男婴埋在槐树下,说能求雨。
后来雨是下了,可打那以后,每年清明夜,槐树底下都能听见婴儿哭..."
陈墨的手指蜷进掌心。
他想起在祠堂石碑上看见的"血引陈三",想起青衫人腰间的"善"字玉牌——原来"善道"是拿这些被献祭的婴灵当棋子,用母亲的愧疚和怨恨养鬼,再让鬼去操控活人。
"槐树底下有东西。"陈墨突然说。
他的阴阳眼看见老槐树根部的泥土里,翻涌着一股股黑红色的气,像无数只小手在往下抓。
老猎户的烟杆重重敲在树根上:"前年我打山鸡,看见乡老张半夜往树底下埋红布包,问他说是给山神上供...现在想来,那布包上的字..."
"和春秀怀里的布娃娃一样。"陈墨接口。
他抽出铜钱剑,剑尖抵在树根旁的泥地上:"借阴阳力,破地封!"
金芒刺进土里。
陈墨听见"咔"的一声脆响,一截青灰色的玉佩从泥里翻出来,表面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他蹲下身捡起,用袖口擦了擦——玉佩背面刻着几个字,被血渍糊了大半,但"陈墨"两个字清晰可见。
"这是...原主的?"陈墨的指尖在发抖。
他记得原主记忆里有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青衫的男人捏着块玉佩,冷笑着说"命格逆天,留不得"。
然后原主就被推下了悬崖,再然后...就是他穿越过来的那刻。
"小友?"老猎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可是发现了什么?"
陈墨把玉佩攥进手心,体温透过玉面传来凉意。
他抬头时己经恢复了平静:"没事,可能是哪家孩子丢的玩物。"他看向乡老张,后者的脸白得像张纸,"张叔,劳烦你带春秀去医馆,她刚醒需要照顾。"
乡老张连滚带爬地跑了。
小梅拽了拽他的衣角:"墨哥哥,我们要把玉佩还给失主吗?"
"不用。"陈墨摸了摸她的头,"这是...老朋友的东西。"
夜色降临时,陈墨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墩上。
月光透过枝桠洒在他摊开的手心里,玉佩泛着幽蓝的光,"陈墨"两个字像火一样烫着他的掌心。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他听见泥土里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玉佩上的血渍,慢慢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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