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 父子
有了这东西,还有舒荷及阿森等人的证词,时沛再想独揽所有的罪已经不大可能。
时沛听着秦尚书列出这条条实证,本就不笨的他,已经从蛛丝马迹窥见这实则是璋和帝要对徐朔珩下手。他一直陪在主子身旁,怎会不知璋和帝暗地里一直都在试图打压徐家。
这趟主子只怕是再难逃过了,如此境地,他就算继续咬死一切是他自己所为也是于事无补。
他一直替主子办事,肯定是逃脱不掉的,只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是无辜。
过去他始终都不想自己这唯一的子嗣被拉到那些肮脏事里,故而很早就让儿子装蠢装笨,自己又暗自筹划一番,最终如愿以偿让儿子被安排到了徐朔珩京郊的一处庄子上做事,得以让儿子双手一直干净至今。
之前他一力抗下罪责,就是怕主子会伤其儿子性命。如今知道徐朔珩就要倒了,他就开始怕儿子会受到自己牵连而不得善终。
事到如今,他只想为儿子谋个出路。于是一番权衡分析,他最终就放弃了挣扎,同意开口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只是在他开口之前,要秦江明先为其独子求得璋和帝的赦免。
秦江明也很爽快,立即就进宫将情况禀明。
璋和帝一听,当即大手一挥,不仅承诺让时沛之独子免于连坐,甚至还开天恩直接让时沛儿子脱了奴籍。
“告诉他,若他敢有所隐瞒,朕就让其儿子一家都跟他一并砍头,让他自己好好掂量清楚吧!”
秦江明应下,随后就安排人将时沛的独子接去狱中跟其见了一面。
时沛受刑至今,身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时沛的儿子一见到父亲惨状,当即痛哭起来,苦口婆心相劝。
“父亲,陛下开恩,不仅免了儿子连坐,还去了儿子奴籍,往后儿子就是良民了。只是陛下说了,您若继续隐瞒,陛下就让儿子跟阿英都跟您一同受罚。
对了,阿英她刚怀上了,父亲您很快就要有第一个孙子了。如今儿子已是良民,日后您的孙子也就能像良民一样读书科考,光耀时家的门楣了!
父亲,徐太史做了那么多错事,陛下公正严明,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您就可怜可怜儿子和您那未出生的孙子,就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吧,不要再替他隐瞒下去了。”
时沛见着儿子平安,心里已十分欢喜,这下又得知儿子已脱了奴籍,儿媳妇还怀上了身孕,他一时真是震惊得不知说什么好,甚至都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投奔璋和帝这个仁明之君了。
于是等儿子一离开,他立即就跟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至此,燕二爷及孙氏之死的真相全都水落石出。
只是除此之外,据时沛交代,之前三皇子身边的一得力幕僚竟是徐朔珩派去的。
当然,徐朔珩隐藏得很好,三皇子并不知那幕僚是徐朔珩的人。
按理说,徐朔珩身为太子亲舅,是如何都不可能跑去扶持三皇子的。
然太子这些年实在太听璋和帝的话,一直都跟徐家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徐朔珩只觉如此下去,徐家是绝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于是徐朔珩另辟蹊径,先扶持三皇子,借此让太子愈发势微,好迫使太子主动寻他求助,如此他就能跟太子紧密捆在一起,等太子登基,他就能成为太子最信任之人,届时徐家荣光便能更胜从前。
然太子对璋和帝的服从却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哪怕是被三皇子逼得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他也依然没有主动亲近徐家。
后来三皇子突然就出了事,徐朔珩眼看不对,立即就让其派去的幕僚提前“出意外亡故”,成功抽身出来。
只是三皇子没了,太子就更不需借徐家之力了。
虽说璋和帝面上一直都对他徐朔珩礼遇有加,可他却始终能感受到璋和帝对他的敌意,愈发确定璋和帝一定会在太子登基前把他弄死。为此,徐朔珩心里越来越焦虑,也一直都在寻求破局之法。
想到过去曾让燕二爷和孙氏无声无息死去的经历,他最近甚至已开始动了弑君的念头。
太子仁厚,只要璋和帝一死,等太子登基,没了璋和帝在旁盯着,太子肯定不会对徐家百般疏离,届时他再徐徐图之,以他之才智,必能让太子重新重用徐家,届时他就能位极人臣,再不用待在这空有虚名而毫无实权的位置。
只是他万没想到,这美梦尚未来得及付诸实行,就猝不及防被燕乘春给搅了个稀巴烂。
秦江明听罢时沛供述,根据其提供的线索,很快就将那名“出意外亡故”的三皇子幕僚捉回了刑部大牢。
一番审讯过后,幕僚供述的和时沛所说完全对得上。
秦江明半点儿不敢耽搁,立即带着相关审讯结果进宫面圣。
看罢时沛供词,璋和帝气得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若非御案太沉,他力有不逮,只怕已直接将其掀翻了来。
“凌迟!朕要将他凌迟!”
这震怒的咆哮一出,几乎将养心殿的屋顶掀翻,也让整个乾清宫里的活人都为之瑟瑟发抖。
就在此时,一抹穿着赤色常服的高挑身影,不其然就撞入了这一阵瑟瑟发抖之中。
听着璋和帝大吼将徐朔珩凌迟,池公公忙凑近自己主子,担忧着低声说道:“殿下要否先等等再进去?”
这趟太子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若此时进去说,这不正撞刀口上吗?
谁料下一刻,殿里便突然传来了璋和帝的声音:“是太子来了吗?让他进来!”
这声音虽不像之前的咆哮,却也依然含着腾腾怒火。
太子飞快理了下衣袍,在池公公担忧的注视下,从容挺拔地迈步进了殿中。
“你来做什么?是要为你那好舅父求情吗?”
璋和帝气呼呼道。
这话旁人听了肯定早就怕得发抖,只恨不能立即把自己撇清开来。
然太子自坐上这储君之位就由璋和帝亲自教导,伴在君父身边多年,他早对这君父的脾性十分了解,于是很快就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是的,虽很荒唐,但他感受到自己父皇此时虽面上对他怒容质问,心里却十有八九在吃徐朔珩的醋。
其实换了以前,太子还不敢这么想,但最近他时常反思,就悟出了不少道理。
譬如以前他觉得父皇偏心三皇子,纯粹是出于帝王的平衡之术,然最近徐朔珩一事让他回想起儿时躲在先皇后寝殿柜子里偷听父皇说话的那一幕,忽的就想明白了什么。
其实他这位威武霸气的父皇,心里也跟正常男子一样,希望得妻子信任依赖,得儿女亲近爱戴。
他之前参不透这点,一直都只把父皇当成皇,不敢将其当成父。然与他相反,他那个三弟却更多地把父皇看作一个父亲来相处,故而能很好地满足了父皇心里那不为人知的念想,也难怪父皇会忍不住偏宠三皇子一些。
当然,后来三皇子作死,这个父皇也是毫不手软的赐死了他。
这就是帝王,可以温情,但也可以异常冷酷。
只是三皇子没了,父皇那一颗老父亲之心就没了人去满足。
嗯,在这方面他虽然不大会,但他有的是真心实意,想必做起来应该也不会太难。
太子默默勉励了自己一番,随之目光扫过地上狼藉,最终落在璋和帝喜爱的砚台御笔上头,忙过去弯身一一拾起,将其工整放到御案之上,神情担忧地道:“徐朔珩狼子野心,罪行罄竹难书,实在辜负了父皇以往恩待。儿臣实在担心父皇会被他气着了身体,故而前来探望。”
看着儿子替自己收拾御案的举动,又听着儿子这难得的亲近之言,璋和帝脸上的怒气不觉一滞,甚至还下意识朝外头碧空瞅了一眼。
嗯,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没错。
璋和帝确认完毕,心里不觉更加诧异。
他深深望了儿子一眼,继续肃容冷哼一声:“行了,你铁定就是为他求情来的,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
太子听着,心里不由得就生出了些许委屈。
唉,他对徐朔珩其实已再无亲情可言,只是看起来父皇并不相信。
心里想着,神情就不自觉将这委屈露了出来,“父皇,儿臣真是来关心您的。”
看着儿子神情,璋和帝一怔,少顷,他鬼使神差就倾过身去,拿手放在儿子额头上探了探。
太子浑身一僵,一脸不明所以。
璋和帝感受了下,收回手,一脸狐疑,“没烧啊,怎的就说起胡话了?”
太子嘴角终于没忍住抽了抽。
璋和帝也知自己似乎有些过了,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随之继续端着之前的威严姿态,说道:“朕很好,你有心了。说吧,到底找朕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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