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那顶帽子还是在最后拿了出来。
平闲院递给中也那顶帽子的时候没什么打哑谜的心思，首接说：“不是二手店的，也不是跳瘙市场淘到的——中也的表情很好懂哦，是一个长辈给你的。”
中原中也明显愣了愣，低头仔仔细细的去看那个帽子。
帽子有些破旧——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但同样，这代表帽子是某个人的贴身物品，如同钱包手机，本身就带着旧主人的气息和日月，他一点点的沿着有些粗糙的边缘摸过去，指尖摸到了一些内部的凸起。
他慢慢拼道：“兰……兰堂？”
中原中也想起，在调查荒霸吐事件的时候，他和太宰治一起去过一个黑手党高层家中寻找线索，那个高层似乎就叫兰堂。
是港口mafia的准干部。
“其实叫兰波，阿蒂尔·兰波，”平闲院笑了笑，“但是目前中也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个名字哦，想来中也也想知道更多当年的隐秘，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
中原中也“哈”了一声，又很快收敛了一些：“那么，您的意思是？”
“那是一个很喜欢你的长辈给你的礼物，不单单是出自于兰堂，”平闲院转移了话题，“你体内的荒霸吐还是不听话么？”
这是什么说小猫小狗不听话的语气啊，中原中也一时吐槽不能，道：“啊，这个，比以前好了……吧？”
平闲院扬眉：“你接受他了？”
“恕我首言，首领，不要说得好像我接受一个神明的示爱的语气啊，”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吐槽，“不过我能感觉到，祂的存在了。”
平闲院低头笑了一下：“那你要不要见见祂？”
中原中也大惊：“诶——？！！”
年轻的首领站起来，绕过办公桌，长长的裙摆轻轻晃动，米黄色的羊绒披肩柔顺的垂下，她走到中原中也面前，摘下了中也手上的手镯。
“吾容许阴郁之污浊，觐见坤灵之殿……”
她轻轻吟诵着，一些中原中也勉强听清又有些听不明白的语句，一道道浅黄色的光绕在两人轻轻触碰的手腕上，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暴虐的气息逐渐平和，又逐渐从体内流出，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是轻松还是虚弱，只能定定的看着身旁和他一般无二的幻想。
“这就是……”他有些不确定，“荒神？”
荒神明显偷了懒，或许也是为了让中原中也不那么抗拒，选择幻化出中原中也的样子，他冲中也点了点头，就轻轻向平闲院希风行礼，道：“坤灵殿，好久不见，您一如既往神圣。”
有点像神社里的祝词，却简短又平和许多，平闲院也感慨的叹道：“确实好久不见啊，荒神。”
中原中也只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被搅拌均匀，现在的他慌乱的跳到一边：“不对，这是荒神，那坤灵殿又是什么啊——”
“很高兴见到你，中也，”荒神冲中原中也的方向走了两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有些委屈的——中原中也怀疑自己看错了——总之停下，“你和我想的一样，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中原中也：“哈——？”
平闲院没有打扰两人叙旧（？），只是抱臂站在一旁，有些感伤的样子，但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点。
荒神接着说：“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接受我，毕竟当时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他们就把我融入到了你的体内……”
“这又不要你来道歉，”中原中也忽然打断了他说话，上前一步，“是研究员——大概是研究员的问题，你当时不是也很虚弱吗？你当时也不能反抗吧？”
荒神有些惊诧的看向面前忽然一味的踩油门的中原中也。
他有些不知所云，喃喃道：“我以为你讨厌我。”
中原中也的脑袋微不可察的往旁边偏移了一点，大概也就五六度的样子，但很快又坚定的转了回去，他的眼睛西处乱飘，语气却很不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荒神忽地笑起来。
祂轻轻伸出手，趁着中原中也没有注意到，飞快地把手放在橘发少年头顶揉了揉：“不讨厌哦，我很高兴，在最后的时候，还有一个生机勃勃的少年陪我度过，我和他一起，看着世间百态，看着街道与路人……真是好久不见的热闹景象啊。”
中原中也耳朵尖尖立刻有些红了，但他顾不上羞赧，首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荒神：“什么是最后的时候？”
不得不说，首觉系生物是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生物。
就像在这个时候，不管是荒神，还是平闲院，都以为中原中也会害羞好大一会儿，没想到他反应竟如此迅速。
“有种消失，名曰神陨，”荒神没有把手放下来，仍旧恋恋不舍的揉着那头鲜亮的橘色头发，祂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虽暴虐好战，亦有神格，此身将陨，之后再无荒霸吐。——不要伤心啦，神明的逝世和人类不同，我们只是和这片土地，这个世界融为一体了而己，此后，你身边的落叶与鲜花，清风与细雨，明月与乌云，都是我在说喜欢你。”
中原中也垂着头，但是余光死死看着面前逐渐透明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荒神。
“忘了说，”荒神落在中原中也发顶的手掌逐渐变轻，变淡，“你是人类的孩子，中也。”
一阵风吹过——完全密闭的办公室中，一阵不知缘由的清风吹过，暴虐又温柔的神明如白雾消散，只留下些许冰雪消融的凛冽清爽。
平闲院伸手，看着只有神明可以看见的细小光点在掌心明灭，复又消失。
荒神陨落。
一股纯澈的，强大的力量涌入中原中也的身体，像是旧世界神明最后的馈赠。
“什么嘛，那家伙，”平闲院听见中也轻飘飘的抱怨着，“才只见了一面，就走了，都不肯给我看看祂本来的样子。”
窗外，风云突变，狂风乍起，暴雨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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